几处大泽,登一趟昆仑。最想去的其实是那座匡庐,想去瞧瞧诗仙笔下的飞瀑三千尺,再品一品苏子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还有那自天上而来的黄河水,东去入海的涛涛大江。” 刘景浊撇嘴道:“你他娘的斗大的字不认识一升,哪儿学了几句诗,还跟我拽上了?” 龙丘棠溪掩嘴发笑,然后一本正经道:“某人是不是忘了,当初跟我说讲典故时,自个儿连字都说错了?” 刘景浊无奈道:“咋还胳膊肘往外拐啊?” 龙丘棠溪神色古怪,白眼道:“你以为我不晓得那次以后,你偷偷买了自古及今所有的辞典?” 姚放牛又喝了一口酒,笑道:“这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儿,在归墟的时候,他偏不信自己没法儿剑挑妖族渡船,又不好腆着脸与一位前辈询问斩破渡船阵法的诀窍,于是偷偷摸摸跑去一艘离洲来的渡船研究,差点儿给人当做妖族谍子打了一顿。”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 刘景浊斜躺飞来椅,笑道:“谁还没个年轻时候?” 两人喝的微醺,又说了许多归墟战场时的事儿,刚开始还逗得龙丘棠溪笑个不停,可说着说着,讲的人笑不出来了,听的人也一样。 刘景浊轻声道:“我到现在还忘不了婆娑洲的王全,回中土之后,我会南下,先去婆娑洲,定会去一趟象城的。” 姚放牛拳头攥的极紧,冷声道:“知会我一声,我也去!” 有个千里迢迢跑去归墟戍边的老真境修士,一刀把个妖族真境开膛破肚,转身就被一只躲在海里的畜牲一拳穿胸。 老人临死之前老泪纵横,不是怕死,而是上战场前,有消息传来,说他家族被灭,儿子别人剥皮抽筋,儿媳妇不堪受辱,自绝家中。连尚在襁褓中的孙女儿,都给那帮披着人皮的畜牲丢入海中。 龙丘棠溪沉默了许久,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姚放牛,你什么时候跟嫂子成婚?你还年轻,嫂子可不小了。” 姚放牛一愣,无奈道:“我早就想成亲了,可她非要等到破境后才行。” 顿了顿,姚放牛苦笑道:“她说,不破境登楼,怕日后腹中有个孩子了,就没办法帮着我守住破烂山。可她也不想想,我一个大男人,守家之事,用得着她?” “行了行了,别光说我了,你们呢?” 一句话,有人瞬间坐起,酒醒了。 有人面若桃花,许是喝醉了。 这天傍晚,有人南下,有人抱拳作别。 …… 飞舟南下千里,已然是神鹿洲中部了,此时距离白鹿城,也就是几万里路程。 觉着走了许久了,可离开栖客山,也才堪堪半年,今日九月初三。 没想到白小豆居然会喜欢这种风餐露宿的感觉,所以这两天下来,三人其实都是在路上吃东西。 其实小丫头打的算盘是,赶路时就不用抄书了嘛! 刘景浊心里门儿清,只是不说破而已,毕竟自己小时候就是不爱读书的。要不是师傅逼着自己读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升的人,怕就是刘景浊自己。 入夜之后,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小丫头靠在刘景浊腿上,把腿放在龙丘棠溪身上,就这么睡着了。 龙丘棠溪摸了摸小丫头脑袋,轻声道:“女孩子,要常洗头洗澡的的,你带着不方便,下次到了哪个城池可以买个大木桶,到时候即便是荒郊野岭也能让她洗一洗。洗头的话,你给她洗就行了。还有,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穿漂亮衣裳的,隔一段时间要给她买衣裳的。” 刘景浊缓缓抬头,神色有些不自然,硬挤出个笑脸,询问道:“要回家?” 瞧见某人这副模样,龙丘棠溪还是挺高兴的,只不过高兴了没多久就高兴不起来了。 “本来是想着陪你回中土的,可有些事我不得不回去。不过你放心,两年之内我会去找你的,你还欠我一把剑呢。” 说着,龙丘棠溪取出来一枚吊坠递过去,然后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两枚吊坠正好拼成个圆月。 “戴着这个,十万里内,我们能找到对方的。” 刘景浊始终没说话,过了没多久,一枚月牙儿缓缓升空。 一旁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姑娘咧嘴一笑,轻声道:“天一亮,你就二十五了。” 蓝衣女子轻轻放下白小豆的腿,站起身,咧嘴笑道:“走了。” 她背着手,摇摇晃晃往西走去。 刘景浊终于开口:“我是不是说过,要带你去看迟暮峰的海棠?” 龙丘棠溪没回头,笑着说道:“是吗?我倒是喜欢海棠,不过你说没说过,我哪儿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