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长安?』
『这就是长安……』
这相同的话语,或许不同的语气,几乎就在这些时日之中,由不同的人的口中说出来。
汉代有很多人是一辈子都没有出过乡里方圆十里地的,最远的距离可能就是到了县城之中的集市买一点东西,即便是士族子弟也同样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说走就走的来一场游学的,因此这些被用各种方式接到了长安的人,基本上来说都是第一次见到长安。
没错,被接到了长安的,不仅仅只有孔融的两个孩子,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包括荀攸的亲属。
对于这些没有在山东『黑名单』,平日里面管制并不是太严格的人来说,其实接出来并不难,毕竟可以跟着商队一起前行,难是那些走山路的,绕过了潼关走河东线路的,那就确实比较难走了。所幸在山东前来长安做贸易的商队有很多,而且还有一些走私的路线……
毕竟太行八径么,说是八径,但是在华夏很多地方,数值都是一个虚指,真要严格起来算的话,太行山上可以通行的采药路,亦或是羊肠小道不知道凡几。
在这些人到了长安之后,很快就陆陆续续的得到了安置。
大多数是安排在了左冯翊,少部分是迁徙到了河东区域。
这些地方虽然和山东之地比较起来,相对是会更冷一些,但是心中多少会更加宽敞一点,生活质量也更高一些,毕竟天天看着他人的脸色过活,不管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一件让人会觉得心情愉悦的事情。
对于这些事情来说,斐蓁还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日益增加的功课。
作为骠骑大将军的世子,随着年岁的增加,似乎对于他的要求就自然增加了,肩膀上的责任也似乎日益重了起来,这使得他不得不要显得更加的沉稳,尽可能的模彷着他的父亲的样子,去思考一些问题,然后去处理一些事情。
或许对于大多数的后世的孩子来说,像是斐蓁当下的年岁,应该还是有不少的孩子,整天喊着父母都不懂我,都不爱我,都不关心我云云,然后觉得朋友才最好,才能最理解自己,宁可和父母闹翻,也不能断了和朋友的情谊。
但是对于斐蓁来说,他没有朋友。
倒不是斐蓁排斥找一些小伙伴进行玩耍,而是因为他一旦出行,必然就会有大量的护卫,而他的那些小伙伴多半也会表现得很是无趣,要么就是畏畏缩缩,要么就是阿谀奉承……
即便是他穿了便服偷偷摸摸的跑出去找到市井之中的孩子玩,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是可以,但是到了后面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他说的东西那些市井之中的孩子完全听不懂,而且说实在的,那些市井之中的孩子大部分能玩什么?
拉尿和泥,捡石头扔石头,挥舞着竹子假装打仗什么的……
一两次还算是可以,但是天天拉尿和泥么……
唉!
是不是斐蓁的要求太高了?
直至到了这个时候,斐蓁才意识到他父亲所言的阶级,就像是阶梯一样的结构,是真实存在的。他不可能和那些市井的普通孩子玩到一起去。
他读经书,懂算术,而那些市井的孩子连手指头都算不清楚,虽然懂得这些会让他在那些孩子当中独树一帜,但是很快那些市井的孩子就会因为他懂得太多而有意避开他,远离他,亦或是在他们父母的叮嘱之下,也变成了唯唯诺诺的跟屁虫。
诚然无比优握的环境,其实也容易培养出某些并不怎么为人喜欢的性格来,但斐蓁在这方面还算是比较好的,他对于这些人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但是变成眼下的这样,他也确实不怎么喜欢。
毕竟斐蓁对于将来,未尝没有期待。
他父亲如今做得这么好了,那么他将来又会不会做的更好?
有时候他憧憬着,多少会觉得心潮澎湃,但是具体要怎么去做,他还是比较的茫然,而这些憧憬和茫然,却无人可以分享,或者说商议。
从小以来,斐蓁最重要的老师,自然是其父母。
其他学宫里面的传授知识给他的大老,也有不少,但是对于斐蓁来说,最重要的依旧是父母。尤其是他父亲,斐潜,对他来说有很大影响。
从小以来,斐潜并没有说整天追问着他读了多少的经书,要他背多少的字数,但是问他的问题是最多的,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
这一点,也确实很痛苦。
但是斐蓁也明白,这是为了将来,为了他自己,为了斐氏上下,为了关中,甚至是更广阔的土地上的人们的未来,所以作为骠骑大将军的世子,他也没有资格过于松懈。天下有多大,这在骠骑府衙之中就可以看得到,挂在骠骑大堂之中,凡是前来议事的官吏,都是有事没事看两眼。
按照他父亲的话来说,看了之后方知晓自己的渺小。
当然他父亲背地里则是告诉他,说大汉和人一样的,需要一个朋友,也需要一个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