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轻眯，“陛下，您怎能说这样的丧气的话？”
“公主一会醒来的。”
“朕上次昏迷，便是因十一师的缘故。”
嬴政收回手，静静看着毫无声息的小女儿，“她的师说，她在另外一个世界昏迷不醒，已进了重症抢救室，要朕赶紧去，给她签字放弃，或者接她回家修养。”
“但朕去不了。”
“朕无法去陪她，更无法接她回家。”
嬴政平静说着话，声音没有任何波动，锥心刺骨的事情被他从嘴里说出来，只剩下死一般的平静。
·
“小朋友，我需要你爸爸的电话。”
章邯单手开车，拨通给己打电话的号码。
鹤华吃力报出一串数字。
章邯飞快掠绿色尾灯，“你确你爸爸会让我带你？”
“确。”
鹤华声音微弱，“你告诉他，你要带我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章邯眼皮抬了抬，“重要的人？”
“对，重要，重要的人。”
鹤华声音轻。
轻轻的声音落在章邯耳朵，却如千钧之重，一下一下砸在章邯心头，章邯静了静，迟疑问出己疑惑良久的问题，“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嬴鹤华。”
电话的一端传来轻飘飘的三个字。
绿灯转红，章邯踩死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叩响章邯耳膜，章邯有一瞬的失神。
——嬴鹤华，大秦公主，始皇帝嬴政最喜欢的小女儿。
这位公主早已死在两千年前的虐杀，连一块完整的尸骨都没有落到，怨气之重直到现在不曾消弭，仍以人不人鬼不鬼的形式飘荡在这个世间。
“好的，我知道。”
章邯握了握手机，“我大概半个小到医院，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找她。”
“我等你。”
电话挂断。
红灯仍未结束，章邯单手拿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另一个号码。
·
“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嬴政声音缓缓。
王贲呼吸一顿，“您是。”
“您不仅是一位合格的父亲，更是一位伟大的帝王。”
“陛下，公主一会醒来。”
“而您，也会收获一个您最出色的继承人。”
嬴政动作微微一顿。
而他的身后，王贲的声音仍在继续，“陛下，您直壮年，何必继承人的事情烦忧？”
“莫说再三五年，纵是十年八年，您也等得起。”
王贲抬头看帝王。
他们三个人里，陛下年龄是最大的，但大抵是不领兵在外不风吹日晒的缘故，陛下看上去比他与蒙恬年轻多了，没有头发，甚至皱纹都少，岁月总是残酷的，但对他却格外优待，间的流逝也在他面前停滞不前，他还是数年前的模样，凤目凌厉，举止风华。
王贲笑了一下，“不仅您等得起，臣也等得起，天下更等得起。”
“陛下，臣陪您一起等公主醒来。”
蒙恬眉头微不查蹙了一下。
——王贲总是如此，由着陛下的性子胡来。
他们三个也算一同长大，他与陛下的性格类似，都是沉稳内敛的，王贲与他们完不同，看到如今的王离，便能看到曾的王贲。
唯一不同的是在天赋这种事情上王贲远在王离之上，是同代最厉害的将才，真的天之骄子，所以王贲比王离更多了一种舍我其谁的笃，再怎样难解的战况，在他面前便是迎刃而解，人的天赋赋予他绝对的负与骄傲，哪怕在帝王面前，他也能保持己本色——随性而，桀骜不驯。
这种性格早年反应在当着吕不韦的面射杀吕不韦的心腹，当着太后的面阴阳怪气讥讽嫪毐，陛下心头所有不平事，不需要陛下开口或者陛下施以眼神，他便已冲出去，替陛下精准报复与打击，丝毫不顾忌后果。
当然，他的才干与家世也不需要让他顾忌后果。
战功赫赫，绝世悍将，这两层身份叠在一块，哪怕谋逆叛国都能得一个尸，而不是如旁人一样五马分尸或者碎尸万段。
今日的他又是如此。
肆无忌惮讲着己的话，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因在他心里，陛下的感受远比大秦更重要。
蒙恬摇头轻笑。
明明一把年龄，却还这般胡闹，这样不好。
蒙恬笑了一下，在王贲声音落下之后，他跟着王贲缓缓开口，“陛下，臣陪您一起等。”
李斯眼皮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