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雨师端着茶盏的手抖了一回,却不愧为素日提刀拿剑的武将,手上甚稳,愣是把持住茶汤未使其晃出半滴。 雨师向风伯甩去个眼色。 风伯本已搁下茶碗,摆出要开腔的架势,恰是时,十分心有灵犀地接住了自家夫人这个眼色,复端起茶,关上了话匣子。 婵娟心急如焚:“上仙这是卖关子呢,小仙道行不够,不兴这样戏弄。” 风伯看向自家夫人,眼风里在问如何是好。 雨师得体笑笑,道:“耳食之言罢了,真真假假的,若胡乱说了,传开去恐怕不好。” 那风伯是直肠子,他这位夫人却是个心思会打弯的。可想见他嘴里这桩同玄洛牵扯莫大的八卦,乃是桩不能随意编排的大八卦。我不似婵娟,芝麻点大的破事都不放过,无半点女儿家家的矜持庄重。我向来很懂得要端一端,是以通常不主动与人打探八卦。 除非是桩大八卦。 他们越是遮掩,我的好奇之心越是不可收拾,顿将自己坐端正了,捧出真诚笑脸道:“上仙实在多虑。荒山孤宫日子枯燥,我俩不过想听个新奇。上仙就这么胡乱一说,我两个也就这么胡乱一听,聊以遣怀罢了,断不会传与旁人知道。” 婵娟适时添嘴:“正是正是,二位上仙来一趟不容易,等下小仙取坛子木樨酿来,让二位上仙带着路上解渴。” 我惊望住她。 这丫头魔怔了,一整坛子啊。上年拢共也只得了十坛,现今喝得仅剩三坛,她倒好,嘴皮子一碰就送出去一坛,若叫玄洛知晓那还了得。 为不至被其拖累下水,我未吭气,做副置若罔闻之态。 却见雨师抿了抿唇,一双秀气梨涡蓄了浓浓渴望,眼中一番挣扎,妥协道:“那便…胡乱说说?” 旁边风伯得妻令,立马茶盏一搁,胡乱说道:“本仙是听昆仑虚那金麒麟所说,说是…” 婵娟应声:“说是?” 风伯接道:“说是,西王母她老人家有意将黎瑶仙子配与神君做妻。本仙寻思,今日神君被传唤去昆仑虚,怕不正是为了说这件婚事。” 这属实算得桩大八卦。但玄洛同黎瑶仙子交好已非一日两日,况且不久前方说起那西王母来,我心里却有预期,是以不过嘴巴哆嗦一回,呛了口茶汤,手哆嗦一回,碎了顶杯盖而已。 想来婵娟心里也有预期,应不比我惊憾。转眸一看,她眼睛瞪得铃铛大,正两手捂嘴,形容极是浮夸。 果然,她没有我端得住… 风伯雨师夫妻两个走得欢天喜地,抱走了一大坛子木樨酿。 婵娟站在宫门前的扶桑树下,久久望着那两朵祥云消失的天际,面上显露一派愁色。想必这会儿回了魂,终于记起来宫里头哪个做主,晓得自己麻烦了。 我绕着扶桑树转两圈,目测树干又长了几围,甚感欣慰。这棵扶桑原本长在梓桑那药草园子里,被我一眼相中,死乞白赖地挖了回来。初来乍到时水土不服,差点挂掉,还好我未放弃,日复日悉心呵护,方今总算是缓过了劲。 沿着树根浇了几瓢水,转头见婵娟一张脸益发愁云惨雾,原想与她开解几句,却也不知怎的开解好,便随她去,自己回了浮星殿。 我独自在前殿坐着,边恰剩下的半杯茶,边琢磨玄洛和黎瑶仙子之间那个喝茶叙话的交情。 虽则婵娟坚持认为,他二人之间乃是纯洁的友谊,比天山上的白莲花还要纯洁。然我终归觉得,似玄洛这样能藏住话的,若愿意同谁坐下来,诉说一盏茶的心思,在他心目中那人便大抵很占些分量。情爱之道千万条,并非人皆坦直热情,能够将情意挂在嘴边。玄洛便应是属于深沉内敛那挂的,绵绵情意全埋在心窝窝里头,直待有心人发现。 如此一想,倒叫那西王母做了回有心人。 我不知玄洛他心中藏着些什么样的过往,令他经常性一脸落寞。这桩婚事若得成真,从此他衣香鬓影在侧,有人伴着听风谈雨点梅花,总不至再露出那副寂寞神情。如此,却没不好。 想到这处,身上无端犯起乏来,我扶着桌子站起身,打算挪回寝殿小睡。 这时,婵娟从殿外走进来,手里提着风伯雨师送来应景的大红灯笼,道:“方才我将这灯笼挂宫门口子上,瞅来瞅去不得劲。姐姐倒是看看,挂于何处为妥?” 我想了一想,道:“挂后花园罢,那地方尽是苍绿,看多了无趣。就挂那木樨树上,尚可添几分颜色。” 婵娟一拍脑袋,道声我怎么没想到,便跑着挂灯笼去了。 说了这几句话,我觉困意稍解,遂也跟过去瞧。 我们上下左右一通折腾,总算将灯笼挂上根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