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把看着像是布满了鬼画符的草稿纸交给他。 曾是修士的歧兰眼力和记忆力极佳,只扫一眼,便知道她不仅学会了,还做了几处修正和优化。 他决定先夸夸努力的小姑娘:“这样一来,控魂系的阵法你算是都掌握了。这灵魂类法术最是晦涩难学,你居然能坚持到最后。” 歧兰确实不解,灵魂类阵法对使用者条件苛刻,学了也不一定能用,费时又费力,同样的时间,都足够她修习别的三系甚至四系了。 他随即劝道:“修士灵术和巫族律术都是一样的,像你这样只在书本里学习理论,就算画出准确的符文和阵图,不实际操作还是没有意义。” “我对画图感兴趣罢了。”楚眠干巴巴地回道。 “那便去修界试试?练出灵力便能使用,不然白白浪费你的时间和才干。以你的学习能力,一定在各大宗门都很抢手,”歧兰幽幽一叹,仿佛在为她感到惋惜,“还没有考虑过吗?我在那边还有些人脉,可以帮你搭线。” 楚眠一头撞碎这天上掉的大饼:“谢你美意,但暂时没有。现在就很好。” 一时沉默。 时间随着雨声点滴流逝,天色渐暗,两人的细微神色也开始模糊不清。 抱歉。驳了你的面子。 楚眠抿着杯中温水随便想道,却没想到接下来当头一棒打得她措手不及—— “你……莫不是在害怕吧?” 青年的话语突转尖利,像是弦被锐石刮过,也在楚眠的心窝割动。对面那抹淡泊清静的水色,桂枝掩映的绿藤拱门外绵绵不绝的雨,忽地让楚眠觉得有些冷。 “你是不是在想,无律之人,无法使用律术。会不会同样没有灵根,修炼不了灵术?” “!” 耳中一阵轰鸣,她就知道,这仙风道骨的书友丢了仙缘和道途,只有风骨还在,还是飙风与坏骨,专业挖坑,擅长诱骗。 除了那些背后的小心思不被指摘,平日闲谈里,歧兰有时会用滴水不漏的话术旁敲侧击,套了楚眠不少话,他了解楚眠的信息绝对比楚眠了解他要多。 是啊。如果都一样修炼不了,她就无路可走了。 身体像是被钉在竹凳上,楚眠背后冒出冷汗,硬生生抬起头,甚至觉得整个厅堂里都回荡着自己猛烈的心跳声。视线半阴半明间,对上那人墨线分明的眼,当中两颗黑玉珠正噙着莫测的探究之意。 彼此真正的目的和打算,两人从来都是默契地绝不多问。他们是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就连关于楚眠是无律之人也一样。 啊,原来是时候做出抉择了。楚眠在心中叹息。 她安稳的、埋头苦读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日子可能要结束了。 — 一年前。 如果不是因为某人,歧兰一定不会注意到书馆角落那个总在安静读书的女孩子。 毕竟,这里不是堆放着话本闲册的书摊和书铺,而是巫族只对具有侍奉巫律神资质的人开放的律术书馆。往来之人皆会出示巫官标志或是巫学部的身份牌,到各个专区恭谨沉默地翻阅书卷,做彼此的同行与过客。 律学堂是为每一名巫族人提供最基本教育的公学,分为凡学与巫学两个学部。巫族人通常六岁入学,进入不分因律等级的六年制凡学部。同时,满足五重以上因律这一条件者可到三年制的巫学部兼修,毕业时即可参加巫官考核。 而已经从凡学部毕业的人,或者像歧兰这样的外来者,可以申请直接进入巫学部学习。 可他打听到,那女孩是无律之人,不能进巫学部学习律术。 偶然间,看到踩着高梯将一册册书归类放好的女孩,歧兰发现,原来她借着打工的名头,在这里偷学。 于是第二天,歧兰当场抓获埋首书间不可自拔的楚眠,问她在学什么律术。楚眠一副没听懂的傻样把他打发了,原地转圈沉思许久又跑来找他,说让他不要告诉书馆管理人,自己可以回答其他的问题。 歧兰心中暗笑,这是有着怎样的惨痛经历,抑或是权衡利弊想得太多。随后大方表示自己外行出身,学业困难,问了她几个课上连讲师都承认的难题。 如那个人所说,她真的在术法方面有着独特的见解,虽然是纸上谈兵意义上的。 除了交流律术外,楚眠一直对他疏离又戒备。而当他或暗或明彰示自己身份清白,又不经意间聊到自己原是修界修士时,楚眠在五天内第十次把话题向修界转移,向他提出了教学交换的请求。 不是常被问起的修界的人文风情,逸闻轶事。而是正统的功法与灵术。 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