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给谢湛解释一通,也无有必要,便帮着淡烟、疏柳摆放碗筷去了。谢湛胃口不佳,她看着他吃了两块肉,又喝了小半碗汤,便拭了拭唇角,道:“我用好了。” “啊?”顾须归盯着桌上看似纹丝未动的菜,“这就好了?你再用些。” “不必,困了。”谢湛直身而起,径自进了寝殿。 徒留顾须归在桌上一头雾水。 - 一连两日,谢湛都称外出应酬,未曾回府用膳。 桌上的菜少了一份清淡的,皆是她喜欢的咸鲜口,可顾须归吃着没滋没味。 若是没有安和侯前来这么一闹,顾须归心理还好受些,可谢湛现下的举动,完全就是在有意回避。顾须归也便赌气,搬到了偏殿去睡,谢湛倒也没质问她为何不与自己同榻。 她有一种被凌迟处刑的感觉,同自己与薛家姐妹大打出手那时有些相似,但也有所不同。那时她只是怕谢湛生自己的气,责怪她给自己添了麻烦。可如今不是。她像是被宣判死刑的犯人,在等着确定的刑期。 连小翠这两日都看出她的惴惴不安来,好言相问道:“小姐可是同王爷闹了别扭?为何不直接同王爷讲个明白?” 顾须归哼哼唧唧:“……如果能直接同他讲个明白就好了。”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和谈就能讲明的事。在这件事里,谢湛必须作出取舍,而牺牲她就是风险最小的抉择。 只是顾须归没想到,蒋相宜竟然先谢湛一步找上了她。 疏柳来送口信的时候,顾须归正玩着圭牌,几张玉制的长牌层层摞在一起,搭出一个简陋的房屋雏形。疏柳来时唤了声“王妃”,惊得她手一抖,圭牌哗啦啦地散了一桌。 疏柳见状,忙跪了下来:“婢不是有意惊吓王妃!” “没事。”顾须归收好桌上的圭牌,抬眼道,“怎么了?” “答王妃的话,惠宁郡主传口信,要约王妃共进晚膳,在望樽楼。” 顾须归蹙眉——蒋相宜约她作甚? 便又听得疏柳道:“郡主交代,请王妃按时赴约。如若不至,郡主便亲自来请。” 顾须归:“……” 她怎么听着那么像鸿门宴? 虽说知道去了可能没什么好事,然顾须归还是老老实实地赴宴了。蒋相宜的话撂得非常狠——“如若不至,亲自来请”。她要真不赴约,蒋相宜怕是会着人将她绑了去。 看安和侯的脾性,蒋相宜摸约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望樽楼是显贵人家纸醉金迷的圣地,但偏偏又打出个受文人雅士青睐的招牌,菜品做得还不如顾岳拿手的家常小炒。顾须归从不去这地儿消费,自小到大,也就薛家姐妹一流上赶着给望樽楼送银子。 托了蒋相宜的福,顾须归还是头一回见望樽楼的真容。店里的堂倌见她进门,忙迎上来道:“是顾小姐吧?” 顾须归点头应:“我是。” 那堂倌笑了起来:“小的候您多时了。” 蒋相宜出手阔绰,约了二楼的雅间。堂倌在前边带路,顾须归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行至“闲月阁”,那堂倌微一躬身,道:“小的带到了。” 顾须归微一点头,见他弯着腰身,纹丝不动,困惑地蹙眉:“你怎么不走?” 那堂倌:“……?” 莫不是遇上了个连酒楼规矩都不懂的主儿? 不应该啊,穿得挺贵气的,又是郡主的客人。 他笑容一僵,遂伸出手来:“小姐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顾须归恍然大悟——这是在同她要赏银呢。 她身上也没有现钱,遂摸摸自己的袖口,歉疚地道:“抱歉啊,我没带银子。” 话毕,便听见里边蒋相宜的声音——“记我账上便是。净逮着我的客人宰么?贪心的东西!还少了你的不成?不知餍足。” 语气不恶而严,颇有些教训的意味。 顾须归见那堂倌灰溜溜地退下,忍俊不禁——欺软怕硬的戏码竟发生在自己头上。 然而她忽略了里边那位姐。 蒋相宜软硬不吃,又有些不耐烦地道:“来了还不进?多大面子等着本郡主亲自去请?” 顾须归:“……” 她从蒋相宜的语气中读出一丝不怒自威的感觉。这种语气不似薛家姐妹的挑衅跋扈,而是一种“亲而难犯”,她居然还有些莫名的惧怕蒋相宜。 随即便掀帘而入,面上艰难地挂出一个笑来,行了个常礼道:“问郡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