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去牵马,有了去意。秦衍扶着刀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来长安做街使?” “殿下不妨先回答我的,为什么帮我?”唐颂抚着马头道。 “唐街使,”秦衍声音渐沉,“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回殿下,”唐颂面无表情,“卑职知道了。”她不惧他任何威胁,真不行再打一架。 她依偎在沉寂的夜色里,被月光染亮一侧身影,那腰真是一把骨肉纤纤的好腰,皂娟软甲官袍样式乏味,也被她穿得曲线婀娜。 他奈何不了她。 沉默半晌,僵持不下。唐颂觑向他的脸,金羁骏马前有位天潢贵胄,那脸是娘胎里的鬼斧神工,后来染上边境的风寒,眼底虽住进了一片月明,看人也还是眈眈相向,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口中的猎物。 他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时刻准备着捕猎撕咬。唐颂认为自己不会成为他的猎物,他们两人互搏,是狮牙对虎口,她跟他是同类。 “深夜专程来找唐街使,”秦衍换上温和的口吻道:“不想却被白白辜负。唐街使信不过我?” 见他放弃威胁,调整策略,唐颂四两拨千斤的笑:“卑职与殿下仅是一面之交,交情原本就浅,何谈信任二字?我为何要来长安做街使,好像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秦衍似而非笑,“没关系么?唐街使与本王/八字绝配,你是我靖王府未来的王妃,这也就是为何我会委托熟人照管你,分内之事。” 他回答了她的问题,然而是弄虚作假的答案。他暗中保证她顺利入职,动机一定不单纯。唐颂不否认,她的确不信任他。 “在边境呆腻了,”唐颂勾唇,笑意不明,“长安是人间富贵处,所以想来京城谋个差事,尝些甜头。” 这席话甚是耳熟,秦衍稍做回忆,想起三年前他决定要留京,告诉独孤上野时,他的措辞与今日她所说的理由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 秦衍心里有所悟,面上装着糊涂,顺着她的话道:“唐街使欲图荣华富贵,这还不简单?现在就跟我回王府,本王保你一世禾仓满院,钱财风光。何苦做街使?靖王妃没有上街面上吹风的道理。” 唐颂笑得讽刺,“靖王殿下口舌难缠,卑职今日有所领教。谁是靖王妃?” 秦衍低哂,“天子钦点,一言九鼎,唐街使不好违背圣意吧。” “圣上一句玩笑话,殿下要当真?”她笑着质问,“卑职未曾当真。” “那怎么办?”他道:“我只能想办法让圣上旧事重提了。” “你敢?” “为何不敢?” 唐颂长长打了个哈欠,含着两眼泪说,“殿下请便,事成之后记得告知卑职,我好收拾家当,移居靖王府。” 秦衍冷笑,“怎能让唐街使麻烦?要十二抬大轿亲自迎娶才是正经礼节。” “好啊,”唐颂牵了马回身,“静候佳音。” “夜路危险,需要我送你么?”他冲着她背影道。 “不用,谢谢殿下关照,”她说,“卑职有刀,谁也近不了身。” 她说了不用,他还是跟了上来。 齐肩时,唐颂侧脸仰视,“多谢殿下好意……” 秦衍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出了凌波桥向东走到头就是靖王府,同路,唐街使不要会错意。” 唐颂哦了声问:“殿下王府是在大安坊还是昭行坊?” 秦衍蹙眉:“昭行。” 仅用半日,她已将西城的布局脱口而出,凭借街使一职摸透整个城区也便是近两日之内的事。 没走多远到了十字巷口,唐颂驻足向他告别,“卑职在延寿坊租了宅院,得向西走了。” “是么?”秦衍垂眼看她,“不请我上家里坐坐喝杯茶?今晚我靖王府的大门向唐街使敞开了两回,不懂礼尚往来?” 秦衍身量极高,面对面站着,唐颂稍一垂眸撞上的就是他的腰,革带下束着两条长腿,月光下延展出的影子可以把她整个人笼罩。 她身高不亚于寻常男子,仍需要仰面视他,“改日,家里还没顾得上收拾,见不得人。” “不能够吧,”秦衍不依不饶,“延寿坊内全是大户人家的宅子,不论大小都风景宜人。” “卑职也是为了殿下和自己二人的声誉着想,”唐颂道:“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吧?” “大半夜的,”秦衍恶意挑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人怎知?” “殿下言之有理,”唐颂轻叹,叹出遗憾,“只是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