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考虑宋瑾墨是否会在暗中派人盯着她,单是宋瑾墨入住华云阁,前来侍奉的宫人就不少,人多眼杂,固然会有不方便之处,利用得好,也能遮掩些耳目。 这样她先前的安排,也不算无用。 “娘娘,水该凉了。” 银杏的声音,唤醒了靠在木桶上,昏昏欲睡的苏风吟。她甩了甩头,将双手放在木桶边缘,借力起身。换上寝衣,在银杏的搀扶下回到床上躺着。 身体才沾床,倦意便席卷而来。 银杏特意放轻了些为苏风吟绞头发的动作,抿唇犹豫了番,她小声道:“娘娘,你的身体受不得寒,凉的吃食也少吃,对您的身体不好。” “哪次没听你的。”苏风吟呢喃了声,翻动了下身体,抵不住倦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巳时。 “娘娘,下了一夜雨,外面凉快着呢,要不出去走走?”银杏提议道。太医说了,娘娘心里积压着事,出去散散心,许就心情舒畅了。 苏风吟颔首,在银杏的搀扶下,沿着小道一路往前。 雨后的天,最是清爽,不时掠过的凉风,将身上渐升的热意吹散。路两旁的花草,在雨水的浇灌下,舒展开了蜷缩的叶子,随风摇曳着。 但沉浸在思绪中的苏风吟并未注意到这些,她在脑子里完善离宫计划。 出华清宫那会儿,她特意留意了周边,直觉告诉她,她的猜想是对的,宋瑾墨有安排人在暗处跟着她。 “苏女官。” 一道温润的男声,骤然响起。 苏风吟从思绪中抽离,抬眸就见着白衫的谢鸣。 多日未见,他不仅消瘦了,眉宇间还有抹化不开的忧愁。 回想上次在城门的相遇,回华清宫后,她曾听宫人说过,谢鸣与众学子在宣德门跪拜,以求宋瑾墨收回成命,触怒了宋瑾墨,委派谢鸣县丞之责,即刻赶赴背地上任。 算算时日,此刻还该在路上才对,怎会出现在宫中? 她张望了眼四周,这是去往御书房的路,谢鸣这是要去见宋瑾墨? 她没再心里猜测,问询道:“谢公子这是?” 谢鸣答道:“陛下体恤谢某丧母之痛,特准许谢某折返回京以尽最后的孝道,这份情谢某铭记于心,特前来谢圣恩。” 闻言,苏风吟心里滑过一抹了然。 宋瑾墨才不会这么宅心仁厚,而是不想因一件小事,打乱了全盘计划。 她抬眸觑了谢鸣一眼,谢鸣这次进宫,恐也不是单单谢恩这么简单。 她自己的困境都没摆脱,又有哪门心思去猜测谢鸣的目的,遂往一旁挪了几步:“先人已逝,生者当珍惜当下,想必这也是谢夫人最愿看到的。” 谢鸣不动声色张望了眼周围,以侧身做掩护,递给苏风吟一张纸条。 不待苏风吟反应,他便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作揖:“告辞。” 苏风吟读懂了谢鸣最后的眼神,有怜惜,还有毅然。 她敛下眼眸,一想到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手中的纸条就如那烫手的山芋,偏生还扔不得。 罢了,兵来将挡,刚好也能验证下她的猜测。 身上的乏意,让她不再往前,寻了处亭子歇着。 御书房。 宋瑾墨面无表情地翻看着奏折,当没听见张德的传报,过了两刻钟,才将谢鸣传了进来。 谢鸣恭敬行礼作揖:“下官拜见陛下。” 宋瑾墨才要做声,就见张德面带犹豫地走了进来。 张德跟在他身边多年,张德的性子他也知晓一二,猜到是有事发生,扫了张德一眼。 张德局促上前,来到他身旁,将苏风吟在御花园附近与谢鸣相遇的事,说与他听。 他不自觉握紧放在身侧的手,抬起另一只手一挥,示意张德退下。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略过让谢鸣免礼,问道:“你母亲已出殡,谢爱卿打算何日起身?” 谢鸣没料到他会这般直白,答道:“三日后。” 原定的是十日后,但宋瑾墨这话却告诉他,宋瑾墨等不到十日后。 宋瑾墨冷哼了声,心底的怒意持续翻涌,冷声道:“谢爱卿历经丧母之痛,消息有延误,朕尚理解。” 谢鸣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暗指,这是在告诫他,苏风吟现今的身份不是他能觊觎的。 他看得出来,苏风吟的心不在这宫中。 这深宫,也终不是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