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表府邸出来之后,沉晨其实背后虚汗直冒。 他是性格比较要强,刚烈一点,但不是蠢,情商再低,也知道刘表想做什么。 今天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极限拉扯。 刘表想要正式征辟他入仕,他就找了个借口嫌弃征辟低,野心大一些想要个茂才名额。 恰好帮别人举茂才那是非常大的恩情,刘表还以为沉晨是想跟他加强捆绑联系呢,于是也就没当回事,欣然同意。 毕竟对于刘表来说,沉晨的整个宗族在南阳,外祖父娶了蔡氏女,跟他算是亲戚,几乎是半捆绑在一起,完全没理由不跟着他混。 因此刘表完全没想到,沉晨不想在他麾下出仕的原因,就在于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不想落得个背主名声。 后面刘表又在那说祭祀天地的事情,沉晨就更加不敢冒头。 这种事情,谁冒头谁死。 一旦传出去,整个荆州都得轩然大波,引起的舆论压力会非常大。 而且如果让世人得知沉晨支持刘表称帝,那他算完了。 这几年他一直康慨激扬地在荆州到处说什么曹操逆贼,我们要讨伐曹操,营救天子,匡扶汉室云云。 转头他就支持刘表称帝,再起炉灶,那之前的信誉就没了,人设也崩塌了。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肯定不可能去支持刘表。 刚才刘表显然是想试探。 沉晨的选择是用一个刘表不可能选择的战略搪塞了过去,也让他失去了逼问自己是否支持他称帝的念头。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双方也算是在斗智斗勇,八百个心眼子在互相勾心斗角。 好在都被沉晨湖弄过去,不然的话,将来刘表要是真称帝了,自己变成其支持者,那名望、信誉可就全毁了,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事情。 现在沉晨似乎也能够察觉到刘表称帝的欲望好像增强了,甚至已经直接开始试探官员们的态度,可见将来像历史上那样,祭祀天地,出行乘坐天子马车,估计也不远了。 勉强搪塞了刘表之后,沉晨又成为了白身,回到邓洪家中天色还早,于是跟刚刚回到家的六祖母蔡氏打了声招呼,就与沉奇邓皮一起驾车去了隆中。 已是十二月,天气阴沉沉的,北风呼啸。襄阳一带虽然地处南方,可汉江两岸有大片平原区,适合种植粟麦而不适合种植水稻。 因此出了城后,顺着乡道,马车向着乡野各亭中穿梭而去,坐在车上就能够看到大片的田野和一望无际的麦穗。 冬天到处都是黄灿灿一片,树木枯萎、草叶发黄,唯有道路两侧的麦田绿油油,散发着勃勃生机。 沉晨就这样盘坐在马车上,乡野清风吹拂,田野里到处都是忙活的乡民,小孩子乱跑,大人有的在田埂边休息,有的在地里除草,还有的扛起锄头准备回家。 “汪汪汪!” 一条看家犬忽然蹿到了路边,冲着马车嗷嗷狂吠。 当时鸡犬是小农经济必养的两种动物,老子就曾说“小国寡民,鸡犬相闻”,因为狗不仅可以看家护院,在灾荒年月,还可以用来吃,算是储备粮食。 一般来说,看家犬都会关在院子里,防止冲撞了来往的外地人或者出城游玩的权贵,以免惹祸上身。 但这条犬似乎是某个院子门没关好跑出来的。 有人叫骂道:“大黄,要死了你,大白天的你叫唤什么。” 左侧乡道一栋有院落的房子里走出个少年,少年手里还拿了一卷竹简,似乎刚刚正在看书,被犬吠声惊了追出来。 “停下。” 沉晨看到那少年,就让沉奇邓皮停下马车。 少年冲上去拉住那狗,忽然注意到旁边马车上正有个人笑吟吟地看着他。 一时间他微微有些发愣,然后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少年一跃而起,狂喜着尖叫道:“师君!师君回来了!” 这少年正是沉晨的常驻学生之一谢晖。 “阿晖,你个子又长高了些。” 沉晨坐在马车上微笑着看着他,谢晖也就比他小一岁,但看上去却像十岁的小学生。 这是因为汉朝底层百姓普遍营养不足,发育比较迟缓,不像他因家里是富农,小时候经常吃鸡蛋和羊奶,身形比较健壮。 再加上有一定基因的关系,所以谢晖这个学生在沉晨面前,显得非常矮小,年龄就像是差了四五岁一样,让人忍不住觉得对方就是一个孩子。 “师君也更加壮硕了。” 谢晖快步跑到马车边,憨笑着挠挠头道:“师君,以后还会走吗?” “暂时不走了,打算先回来教教书。” 沉晨笑着道:“你父母呢?” 谢晖就一脸歉意道:“父母去城里奏乐了,没想到门没关紧冲撞了师君。” “无妨。” 沉晨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说道:“去通知大家,后日开学。” “好。” 谢晖顿时兴奋起来。 没有师君的日子虽然也经常看书,可就像是黑夜中没有了指明灯,总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如今师君总算是回来了,他又能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了。 “把门关紧,莫让大黄出来了。” 沉晨看着那看家犬,此时被谢晖揍了两巴掌,夹着尾巴躲在谢晖身后发出呜呜声,顿时觉得有趣,想着要么自己也养几条狗看家护院也不错。 “唯!” 谢晖本来想说好,忽然又想起了师君教授的礼仪,便认认真真立正,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善。” 沉晨赞许地点点头,便吩咐沉奇邓皮再次出发。 而谢晖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行礼姿势,对着沉晨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道路尽头,这才起身无比兴奋地快跳起来。 “师君回来了,师君回来了,现在天色还早,我必须尽快去通知大家。” 他干脆把大黄拉出家,自己独自一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