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行礼道:“若是考校满意,房相可愿意不计前嫌收这个孩子做弟子?”
说着将篮子放在桌上,李丽质解释道:“这是这孩子为昨日的出言不逊送来的南瓜饼,是他的歉意。”
房玄龄看了眼南瓜饼,又道:“孩子总是有心气的,昨日的事老夫不会与你计较。”
张心安道:“那就请房相出题。”
房玄龄抚须道:“如果有一天朝中要来攻打骊山,你当该如何?”
张心安皱眉道:“朝中为何要攻打骊山?”
李丽质低声解释道:“心安,这是房相的题,并不是真要攻打骊山。”
房玄龄正色道:“你答便是。”
殿内安静良久,张心安搜刮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便想起了爹爹当初讲给自己与姐姐听的一个故事,便道:“天可汗坐拥天下兵马,为何要来攻打骊山呢?骊山何罪之有?”
他来回走了两步继续道:“骊山只有百余亩地为家,而天可汗坐拥社稷,万万里江山,何愁没有土地?骊山没有罪,皇帝却要攻打是为不仁,房相向来明白道理该劝谏陛下,不劝还不争,是房相不忠。”
房玄龄听着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张心安的话语虽稚嫩但掷地有声。
“陛下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却连一个骊山都容不下,乃是不义。”
房玄龄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此说来,陛下攻打骊山便成了不仁不义,老夫成了不忠?”
“陛下执掌天下马兵千万万,骊山只有寥寥三百人,兵马赛不过陛下的天下兵马,陛下享有天下钱粮赋税,骊山却只有三两买卖经营为生,陛下享万国供奉,骊山只有人情往来之礼,骊山比之陛下不过是一水洼之地。”
张心安行礼又道:“小子敢问陛下。”
李世民神色多了几分凝重,“你说。”
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陛下,若朝中要攻打骊山,那爹爹只能将整座骊山献给陛下。”
“为此保留下骊山的建设与骊山的乡民能够继续生活,骊山所求不过是一地乡民的平安,爹爹得到的是仁义与万民的敬仰。”
“纵使爹爹失去了所有,也得到了世人的尊敬,但陛下横夺骊山,却是个不仁不义之人。”
“敢问,就算我爹爹真将骊山就这样送给陛下,陛下敢要吗?”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忽然笑了,笑声很大,在殿内回荡。
坐在一旁的两位起居郎,将今日的话语都写在了起居注上。
房玄龄颔首道:“这些话,都是你爹教你的?”
张心安回道:“非是爹爹教授,是爹爹与姐姐争论时,小子偶然听得,那时候姐姐常说要炸了长安城,于是为了劝说姐姐,就说了这么一个故事。”
房玄龄抚须看向满是笑容的陛下。
李世民的笑声停下了,一挥衣袖,目光盯着这个孩子,言道:“当年张阳也是个能言善辩之才,你有你爹的风范。”
“父母是小子一生的榜样,爹爹从未辜负过任何一个人,小子也该一脉相承,若房相能够收小子为弟子,小子也一样不会辜负房相。”
李世民点头道:“房相得弟子如此,朕为此庆幸。”
房玄龄起声道:“如此弟子,臣惭愧。”
李丽质站在他身边低下身道:“还不行礼拜师?”
张心安闻言,连忙行礼,“弟子心安,拜见老师。”
殿内又传来了陛下的笑声,房玄龄终于收下了张心安这个弟子。
“既然你住在骊山,往后每隔两日,午后来老夫府上,教授你所欠缺的。”
“谢老师。”
房玄龄抚须点头。
等张心安离开,李世民道:“没想到朕反而促成了这件事。”
房玄龄又道:“陛下若有意让老臣收这个孩子做弟子,臣定会悉心教导。”
李世民气馁道:“看看这骊山的孩子,如此非同凡响。”
房玄龄回道:“不只是这个孩子,如晋王,长乐公主,东阳公主,她们的见地与眼界,也非寻常同龄人能比得,更何况是张阳的孩子。”
“嗯。”李世民点头道:“房相可还满意?”
房玄龄道:“如此才思敏捷,同龄人岂是这孩子的对手,老臣小时候尚未有这等风采,如此与他比之,臣收得这个弟子,臣惶恐。”
“在骊山还有一个十分了得的孩子。”
房玄龄抚须道:“陛下所言是骊山长女,张清清?”
李世民点头道:“当年皇后要收那孩子为弟子,可是她拒绝了,那孩子不仅仅才思敏捷,能言善辩,不论数术与才学造诣皆是上上之学,张公瑾过世之前,将一生本领都传给了她。”
“这也是听张公瑾自己说的,有些事情他没有教张阳,但都传授给了张阳的孩子,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她跟着李靖学了兵法,跟着张公瑾学了谋略,与欧阳询学才学,更有玥儿亲传数术。”
“还有张阳一直以来的教导,弟弟尚且如此,那姐姐可想而知,这大唐的小辈一个比一个出彩。”
房玄龄低下眉眼,沉声道:“令人羡慕,也令人惴惴不安。”
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