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是一个行事作派蛮横的皇帝,在外面的名声中他是一个仁德圣明,万人敬仰的天可汗。
这毕竟是要树立好形象的。
因为皇位得来本就不正,李世民很注重自己的言行,算是严于律己了,如此好不容易换来一点好评价。
张阳觉得以自己对这个皇帝的了解,与他说清楚往后的局势除了惹恼皇帝,只不过是添堵,粮食大计上更不会有退让。
写了一份奏章说清楚了自己的担忧,便让婶婶交给了上官仪。
让上官仪再写一份送去朝中。
任职太府寺卿也算是自己最尽职的一段时日。
通往山下的小道上,杨婶正带着一篮子菜上山遇见了拿着奏章的王婶。
“这是县侯又写了奏章吗?”
王婶叹道:“当年任礼部尚书都没见县侯写过这么多奏章”
杨婶一声叹息,“这县侯呀,为陛下办事总是不上心的,看县侯如今为了关中作物的事,忙前忙后,事事亲为,还要时常写奏章。”
皇帝与县侯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
县侯就是这样一个人,要为皇帝办事他宁可放弃整个礼部,也不愿意听之任之,他一直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认为是对的事情也不会与皇帝妥协。
杨婶笑道:“公主皇子们,整日喜欢吃肉,公主殿下嘱咐说要给孩子们吃点素菜,也不能总是吃肉。”
奏章送入朝中,过了三两日又没了回信。
看来这一次给陛下的建议不出所料地没有反应。
闲来无事,张阳翻看着近日送来的卷宗,到了今年八月各地的粮食可以收获了。
“去年的时候,太原产粮三百七十万石,范阳两百二十万石,其中最多的就是稷,麦,菽,南方多是稻米,河北多是麦。”
今年的气候来看只会比往年更多。
张阳苦恼地放下卷宗,看了眼又在织衣服的媳妇,“粮价又要跌了。”
李玥笑道:“既然已经知道粮食的价格会下跌,朝中也会知道吧。”
扫心一叹,张阳摇头道:“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叫不醒现在这个膨胀的皇帝。”
放下手中的针线,她好奇道:“如此说来只能坐看着粮价下跌?”
“给你父皇写了奏章,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对朝堂来说只知道粮食越多越好,但这种压力也会压得种田的农户喘不过气来,豆子容易储存,麦子的价格大多不会下跌,黍米与稻米的价格肯定会下跌。”
相对来说豆子和麦子的价格反而是最稳定的。
张阳颔首道:“太府寺自然要看粮食的收成,也要关注粮食的价格,太府寺只有奏报之权,没有处置之权,我们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太府寺能做的事情只有这些,接下来就要看朝中的举动了。
拿起桌案上的奏章,这是关中河道的建设卷宗,当年有个叫郑国的人修建了郑国渠,郑国渠西连泾河,连绵一直到了洛河,这条水道造福了关中。
造就了现在关中的富裕,也为始皇帝一统中原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三百余里水道沿线,让很多原本荒芜的土地,成了良田。
让更多的乡民得以回到关中耕种,增加了粮食产出,提振了人口。
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
这便是郑国渠的贡献。
这是世界第一处大规模开凿河渠灌溉田地的所在。
张阳瞧着卷宗上的记录,以及河道的记述,如今的郑国渠依旧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打开一幅地图,对照着关中地图,这八百里秦川腹地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小清清又在熊背上睡着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最近很爱睡觉。
“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总是不喜穿鞋,爱穿草鞋。”
说罢,李玥的目光瞪了眼夫君脚上的草鞋。
张阳讪讪一笑,“改天好好给她立规矩,让媳妇烦心了。”
李玥气馁地一抿嘴继续织衣服,看夫君瞧着手中的地图有一会儿了,好奇道:“这图有什么古怪吗?”
将地图铺平,入眼的是八百里秦川腹地的各个河道,张阳喝下一口茶水,“看着是不是觉得什么地方很奇怪。”
“这秦川腹地有什么古怪的?”
张阳还是摇头,“不应该呀,我记得从泾河到三原县应该还有一条水道来着。”
“郑国渠是在泾河以东,什么时候北上去三原了。”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张阳一拍脑门,“我糊涂了,泾惠渠还没开挖呢。”
这泾惠渠是后世才挖出来的,就是为了解决旱情。
有时候习惯久了,都快忘了这件事。
看着地图本能地以为这里就该有一条河,现在才觉得不对劲。
自宋以后,关中腹地的水位渐低,很快泾河也引不出水之后,关中屡屡遭旱,因此宋以后关西一片总是会闹出旱情。
如今来看泾河的水流还不错,内涝也时常有之。
也不知道现在李世民会不会答应修建泾惠渠来分流水道,让三原县以西一片的荒地也成为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