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1年10月18日,北陵岛(今千岛群岛择捉岛),信安堡(今择捉岛库利尔斯克镇)。 牛福良裹着一件毛皮大衣,缩在瞭望塔的角落里,尽量避着海上吹来的强劲海风。他一边烤着火,一边偶尔抬头望一眼远处的海面。不过,在他看来,这种强风暴天气下,不会有船只来到这座荒僻的岛上来。值守在这座瞭望塔上,防止有敌人从海上袭来,不过纯粹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因为,他们自从四年前登陆这座岛屿以来,除了齐国的舰船,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势力的船只来过此处。即使距离最近的云州永王属地,连那些出海捕鱼的船只,也不会想过前来拜访这座岛屿。 这里太荒僻了,除了漫山遍野的山林和到处游走的黑熊、狐狸、獐子,什么都没有。而且,这里的冬季太漫长了,在十月初,便已入冬,甚至昨日还下了一场小雪。这里的季风气候也十分显着,冬季风从陆地吹向海洋,风力较大,持续时间也较长。听说,在靠近北边的洋面上,每年冬季都会结冰,厚度达一米。 乖乖,这要是哪艘船被冻在冰上,那可就只能原地等死了,想跑都跑不掉。 牛福良来自河北,因为在清虏的地界实在活不下去了。没完没了的捐费,无穷无尽的徭役,每年在地里努力地刨食,结果到了秋季,落在手里的粮食没几颗。就算到处挖来了野菜草根,掺和着面湖湖吃,也根本填不饱肚子。 先是家里的一个妹妹饿死了,接着又是多病的老娘也饿死了。到最后,眼看着一场蝗灾,将地里的庄稼啃食殆尽。绝望的老爹狠下心来,将他和弟弟撵了出来,嘱咐他们,要往南边跑,跑到大明的地界,就能有一口吃的。只要他们两兄弟活着,老牛家就不至于断了香火,绝了后。 河北距离大明控制下的淮河地区,何止千里之遥。牛福良带着弟弟一路乞讨,一路挖食野菜、树根和草皮,刚刚跑到山东地界,便吃不住劲了,虚脱地无力再行。 在躲过无数次清军的拦截和捕杀后,兄弟二人不知不觉跑到了莒州附近,距离他们的家乡沧州,不过七百里而已。在这里,他们听到了一种传说,只要跑到海边,跑到登来,就会遇到齐国和云州的舰船。一旦爬上了他们的船,就能离开我大清的地界,过上能吃饱饭的日子。 这个传说,如同一根救命的稻草,支持着牛福良兄弟二人随同无数的难民(流民)奔向海边。然而,还未到海边,他们这些逃难的流民便遇到了巡边的清军,在被那些凶狠的清兵追砍后,四散奔逃,牛福良和他弟弟失去了联系。 不过,就在所有人绝望之时,他们这群千余难民在海州附近遇到了“冬猎”的明齐联军,然后就此跟着他们乘船来到云州。到了次年四月,齐国人说要在云州东北几个岛屿建立补给点,便将包括牛福良等数百多人运到了这附近几座偏僻的岛屿上,拓殖垦荒,建立补给点,同时也在岛上猎杀熊、鹿以及海豹,获取珍贵的皮毛。 因为气候寒冷,光照不足,北陵岛和附近几个岛屿上的土地并不适宜种植粮食,只能栽种土豆和一些蔬菜。因而,他们这些拓殖此处的移民所需粮食,几乎全部来自云州。不过,这里的渔业资源却是非常丰富,就算不驾渔船出海,只是在岸边撒下网去,便能捕上一网一网肥大的鱼群。 说实话,刚在这座岛屿上安顿时,每个移民是非常满足的,竟然可以顿顿吃鱼,红烧,清蒸,烤制……,让所有人大快朵颐,好不快活。粮食什么的,就算不吃,也无所谓。 可连续吃大半年的鱼,是个人谁都受不了!即使这些网上来的鱼均是个头肥大,味道鲜美,是所有移民曾经梦寐以求想获得的食物,但移民们还是有些吃腻了。 牛福良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某一天,会因为鱼多到会让他吃吐的。每次想到饿死的老娘和妹子,以及失散的弟弟,还有那留在家乡等死的老爹,他都会难过心痛得无以复加。老天爷嘞,你太不公平了。在家乡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临了,却不能捞到一口吃的。而到了这里,每天撒下几网鱼,然后将其加工成一条条咸鱼干,再将地里的土豆和蔬菜照料好,每个人都能轻松地吃饱饭,而且还是一天三顿。 嗯,港湾里好像来了一艘船! 牛福良三口两口地将手里的烤土豆塞到嘴巴里,然后拿起望远镜仔细看去。 “当!当!当!……” 确认了是一艘大帆船后,牛福良立即敲响了瞭望塔上的示警钟声,然后,顺手抄起墙边的火枪。 齐国琉球舰队云州分舰队旗下的“云风”号武装商船跌跌撞撞地驶入北陵岛码头,几面风帆破损,还有一根桅杆折断,看着有些狼狈,显然是经历了一场风暴所致。 “娘的,终于可以找个地方歇歇脚了。”云风号船长、仁勇校尉(中尉)罗云开看着码头上迎接他们到来的一行人员,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惜了,云雨号沉了。”大副、陪戎校尉(少尉)侯永禄不无惋惜地说道。 “唉……”罗云开听了,长叹一声,“谁能想到,这北方航线上的风浪是如此狂暴。回到汉洲本土,这让我等如何对六十多名兄弟的家属交代呀!” 五个月前,琉球舰队云州分舰队旗下的“云风”号和“云雨”号奉命探索北方航线,准备去寻找一条直接通往美洲大陆的航道。两个多月前,他们抵达了阿留申群岛和美洲太平洋西北海岸附近,在匆匆考察和记录了沿岸地理和水文情况后,便立即随着东北信风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