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3年11月5日,江宁(清虏于1645年将南京改名江宁)。 大清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衔、两江总督马国柱、江宁巡抚周国左、江南提督管效忠、江宁总兵王璟、副将张恩达等十余位文武高官将领齐聚观音门城楼上,看着远处无数的明军正在缓缓从江边涌来,瞧着人数,恐怕不下万人。这已经是十余天以来,明军到达的第三批部队了。若是加上此前已抵达的部队,江宁城下已然聚集了四万余明军。 马国柱嘴巴紧紧地紧着,双手握拳,神情肃然,但牙关却不停的打颤,心不断地往下沉着。明军孙可望部在长江上磨蹭了近两个月时间,终于进抵江宁城下,准备对身后这座重镇发起凶勐的攻势,进而席卷整个江南。 虽然,在这几个月时间,马国柱命令江宁左近府县清军悉数弃守,全部退入江宁城中,力保此城不失。但不知为何,作为江宁,乃至整个江南地区主心骨的八旗部队一万余人,在集聚江宁城没多久,突然连续接到北京的数次调令,不论是满八旗还是汉八旗,要全部转移至江北,而且还是于夜间分批分批撤往江北浦口。 马国柱大惊,急问传诏信使,此为何故。难道我大清朝廷要放弃江宁,放弃江南了?亦或诱敌深入,伺机反攻? 但信使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奉命前来江宁宣读调兵命令。至于空虚的江宁如何应对明军的数路大军围攻,那作为地方守土大员,只有拼死力战,为国尽忠了。 对此,马国柱既感失望,又有几分绝望。江宁城虽然城防设施完备,城高墙厚,城中物资也算充沛,但所有人却都觉得无法守住这座大城。 自甲申年以来,这座雄城在面对任何来攻之敌时,似乎都没有将其守住,一次又一次任由敌军攻入城中,然后肆意蹂躏一番。 整个江宁城的人口,较十余年前,足足减少了一半,城中各类商业、娱乐业、手工业,以及造船业,也是萎缩凋敝,全然没有当年十里秦淮河,粉黛金陵城的模样了。 尽管如此,江宁仍旧是整个江南地区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重镇大埠,是南方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江宁城的得失,有着极其重要的政治意义。然而,我大清朝廷却在贼军云集来攻之时,突然将万余八旗主力尽数撤往江北。这一举动,让城中所有文武官员都有种被朝廷抛弃的感觉。 如今,在集结了附近十余个府县清兵后,使得江宁城中已有防守兵力一万二千余。不过,这并不能给城中官员和将领以安全感。这些兵马不说战力不高,士气也极为低下,更加之,所属军兵分数不同将领。虽然在城中整训了一个多月,但谁也不敢保证,在明军攻城之时,这些临时聚合一起的兵马在遭到明军勐烈攻击后,会不会骤然崩散。 “管军门,整个江宁城的安危,就全部系于你身了。”马国柱转头看着江南提督管效忠,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在守城期间,本部堂授命于你一切临机专断之权,城中各部兵马皆从你号令。若有抗命不准者,可悉数斩之。” 说完,马国柱眼睛扫了一圈在列的十余位将领,然后又继续语带威胁的口吻说道:“我等皆受大清圣恩,且有守土之责,今强寇来袭,诸位务必要精诚合作,上下一心,力保江宁不失。若能击溃城外明军,彰我大清军威,本部堂将不吝保举诸位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另者,城外明军虽有伪明旗号,但实为贼军,情势不两立,城破之后,我等必将皆不能幸免。如此,我等何不死战江宁,即使不幸,但能惠及家人后代。” “谨遵部院大人所命!”城头一众清军将领躬身说道。 “如此,且去准备吧!”马国柱挥挥手,将众将打发了,却将江宁巡抚周国左和江南提督管效忠留下。 “管军门,贼军攻城之时,江北浦口八旗部伍可会来援?”马国柱轻声问道。 “部院大人,卑职以为……退驻浦口的八旗主力已然北去。”管效忠面露苦色,“城中不论是满洲八旗,还是汉军八旗,连同家属都已撤往江北。此种情形,隐然是……弃了江宁。” “怎会如此?”马国柱喃喃地说道:“需知整个江南赋税粮秣,可是占我大清泰半。一旦失去江南,我大清……我大清与贼岂不是要成宋金旧例?” “朝廷可能是要保存实力,巩固江北,以待后势。”管效忠说道:“江南危局,或可暂弃之。……当然,若我等于江宁城中死战,力保城池不失,并于明军极大消耗,朝廷也可能会派兵渡江来援。” “……或许如此吧。”马国柱和周国左彼此苦笑一声,摇头叹道。 谁都知道,在八旗主力撤回江北后没多久,明军水师和那个齐藩小邦的众多舰船便陆续驶入长江,开始隔绝两岸的联系。即使朝廷能集结大军来援江宁,试问,在这种情势下,如何渡得过长江? ---------------- 就在南京城中清军正在积极准备守城事宜,为我大清尽忠之时,秦王孙可望领着一众军中将领在观音门外的一座土包上,眺望着巍峨雄伟的南京城。 “秦王殿下,南京城防完备,并且大部分城墙段都依附山势水利,若是城中清虏据城死战,恐急切间,难以攻破。”兴安侯冯双礼蹙眉说道。 “派人进城,让清虏献城投降,如此,可保城中守军性命。否则,城破之后,尽数屠之!”孙可望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秦王殿下,我军从岳州一路东下,主动献城投降的清虏未曾有一人。末将以为……” “且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