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年11月5日,呂宋西南海域。 一艘轻巧的飞鱼船小心地驶入八打雁海湾,在距离岸边还有五六里的海面上慢慢地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八打雁港口吗?”飞鱼6号船长王立平转头朝一个西班牙人面孔的男子问道。 “好像……是吧。”数年前被汉洲俘获的西班牙海军军官厄尔温德·布鲁诺少尉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有些不确定说道:“主要是时间太久了,有些记不清楚了。” 王立平有些恼怒地瞪了这个西班牙人一眼,狗日的,是在黑山矿场挖煤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吗? 厄尔温德·布鲁诺少尉陪着笑,心虚地再次往四下看着,努力的回忆几年前到过的这个地方,是个什么地形地貌,随后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将船驶近一点,到岸边去寻找一条大河。八打雁据点就在那个河口旁边。” “俺们这可是一艘小船,驶近岸边,要是碰到西班牙人的大船,想跑都跑不掉。”王立平说道:“要是被人家捉了,你这算是重回原有阵营,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跳海殉死。” 厄尔温德·布鲁诺少尉闻言,又是尴尬的笑了笑,闭着嘴巴,不敢回答。不过内心里却是想着,若是真的被西班牙人撞见,自己当然愿意重新回到马尼拉,也许可以回到西班牙本土也说不定。自己待在汉洲,不仅有语言文化方面方面的差异,还有宗教信仰的缺失。 要知道,在汉洲虽然有一位天主教神职人员,曾经的西班牙神父塔尔·伊斯梅尔。但是,他对所有主的子民在解释天主教义的时候,许多教条和经义似乎都与以前自己所信仰的有些不一样了。 但塔尔·伊斯梅尔神父坚持说,天主的教义是会随着社会和环境的变化,可以进行适应性地改变。主是仁慈的,是无所不能的,是能体会人间疾苦,感知子民的苦难。万能的上帝还要求主的子民全心全意地服务于所处于的国家或者政权,为了保卫所在国家的利益,在必要的时候,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 哦,上帝!我们的天主确定是这样要求的吗?厄尔温德·布鲁诺少尉内心深处不禁对伊斯梅尔神父的教义解读,产生严重的怀疑。他可能已经彻底屈服于汉洲人的威权之下,不再坚持他作为神的奴仆应有的虔诚信仰了。 不过,话说回来,被汉洲俘虏的一百多西班牙军官和水手,哪个不是屈服于汉洲,并为他们做着各种事情。厄尔温德·布鲁诺少尉一念至此,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我们是找到位置了。”王立平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河流出海口,正要扭头询问布鲁诺少尉,却瞥见他脸上的笑容,便以为他已经确认了八打雁据点。 “所有人打起精神来,主意风帆调整的方向!”王立平朝几个操帆手大声喊道:“我们先不靠岸,围着那个入海口转一圈。也不知道港口据点里是西班牙人,还是咱们明人。” “飞鱼6号”是在一月前从汉兴岛出发,至平安堡稍事修整,然后绕道吕宋北部,在曾经服役于菲律宾西班牙海军军官的一路指引下,悄悄的摸到了八打雁海湾。 船上装运了两门火炮和五十枝火枪,三百余把长刀,铁质矛头五百个,火药三十桶,以及弹丸铅子若干,准备运到八打雁港口据点,以支援起义明人反抗西班牙的斗争。在六月的时候,移民船队经过广州,汉洲货栈的留守人员告知,吕宋起义明人会在八月底之前,攻占马尼拉西南方向的八打雁港口据点,并期望得到汉洲方面的武器支援。 此次使用一百多吨的飞剪船运输物资前来支援吕宋起义明人,是一次试探性的行动。因为信息的隔绝和延后,谁也不知道,吕宋如今是什么情形,更不知道,几个月前联络运送物资的地点是否已经被起义明人攻占。因而,王立平显得格外谨慎,轻易不敢落帆靠岸,先是围着那个看着像是港口码头的地方转圈。 约莫过了二十几分钟,岸边跑来十几个人,跳跃着,举着手朝“飞鱼6号”使劲挥动着。 “应该是呂宋起义的明人了。”王立平放下单筒望远镜,笑着朝船上几个水手说道:“俺们靠岸,把东西给他们送去。” 程光银看到身穿青黑色军服的几个汉洲水手从船上跳下来,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快两年了,终于见到汉洲的人了,而且他们还带来了起义明人最为需要的火器。 “你是就是那个潜伏在呂宋的黑衣卫程光银?”来到八打雁城中,王立平惊异地看着这位统领一万余起义明人的汉子,心中不由万分敬仰。 “你这是做的好大手笔呀!……俺们汉洲上下,还以为潜伏的黑衣卫只是对起事的明人起着辅助作用。却不料,你竟然是起事明人的大头领!啧啧……,俺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 “我也未曾想过会做出如此大的声势。”程光银淡淡的一笑,说道:“开始带着明人去杀那些万恶的西班牙人时,只是想让更多的明人能好好活着,而且要活得像个人样。谁知道,我们聚众起事,就这么轻易地占据了数个西班牙据点。说起来,也是西班牙人正好处于势弱的时候,让我们能在短短一年内迅速壮大。不过,目前我们的形势不是很好。” “咋了?西班牙人得到了增援?” “马尼拉在六月的时候,来了一支船队,据说带来了四百多火枪兵,他们又有大炮,我们在圣佩德罗城吃了点亏,损失了七八百人。”程光银苦涩地说道:“虽说我们人数众多,有近两万人,但去除了老弱妇幼,能拉出来打仗的,也就四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