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汉洲哪个地方最艰苦,生活环境最糟糕,而且死亡率最高,肯定首推黑山和开元两个矿场。 随着矿脉的持续挖掘,矿坑也是越来越深,越来越危险。透水,矿坑垮塌,矿石掉落,以及苦力之间的争斗,几乎每天都会有发生伤亡事故。 矿场苦力的损失,自然要进行不断补充。汉洲民政属下的骑兵队如今已扩展为八十多骑,他们不停地深入内陆各处,搜寻捕获可能存在的汉洲土著部落。 为了补充汉洲水师缺额和运输船的水手,以前关押在矿场的海盗水手和葡萄牙水手,已经全部征用。骤然大幅减少的挖矿苦力,令两个矿场主事不断地要求加大苦力的补充。 指令帝汶岛新乡堡进行向外扩张,除了抢占更多的适宜耕种的土地以外,还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理由就是,给矿场提供大量的“消耗品”,以满足汉洲日益增长的冶炼和钢铁行业的发展。 在任何一个社会形态当中,都会存在阶级,环境恶劣的矿场里也有非常明确的等级划分。高高在上地自然是矿场里的主事和指导工匠,以及看管苦力的轮班乡兵。他们作为矿场里所有规定的制定者和监督者,可以轻易决定所有苦力的生与死。 而作为矿场里的第二层级,则是矿场主事所指定的若干苦力监工。他们将按照指导工匠的每日安排,完成相应产量和品位的矿石挖掘。至于如何完成,矿场的管理人员是不会去过问的。若是无法完成,他们这些监工是一定会被处罚的。 至于最底层,那就是众多的汉洲土著,吕宋土人,以及帝汶岛的土人。对了,还有两年前俘虏的两三百西班牙人。 其实,以汉洲如此缺乏人力的情况下,但凡有些技艺和身体正常的“文明人”都会被各个地方和部门收了去。但是,汉洲统领府对于西班牙人在几十年前大肆屠杀菲律宾的明人,以及近年来仍旧苛待明人,很是愤怒,决定让他们在矿场劳役至死,以赎其罪。 那些西班牙人悲哀地发现,自诩为文明世界的主宰者,上帝的子民,居然会跟一些卑贱的当地土著和曾经的仆从土人一起挖矿。工作强度上和饮食休息上,也没有任何优待。对此,他们曾经抗争过,绝食、静默、口头表达抗议。但是在遭到轮班驻守乡兵的不断殴打和肆意羞辱后,他们慢慢屈服了,也逐渐接受了他们目前的现状。 今年初的时候,看到一些葡萄牙人被汉洲提了出去,补充舰船上的水手。这些西班牙人也随之意动,舔着脸去问矿场监工和管理人员,他们也愿意加入汉洲的海军,以及陆军,为汉洲而战,只要能离开这该死的矿场。 汉洲军政府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将其中一百多原西班牙海军军官和水手提了出来,打散分到了七八艘舰船上。至于想加入陆战队随同作战,那还是省省吧,我们汉洲还不需要他们这些战斗力可疑的西班牙人。 黑山矿场的西班牙人已经剩下不到两百人了,而且随着他们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的逐渐退化,死亡将是他们最终的结局。塔尔·伊斯梅尔作为两年前西班牙远征部队的随军神父,在被汉洲人俘虏后,也是丝毫没有得到一个神职人员应有的优待。万能的上帝,似乎已经将他忠实的奴仆忘记在这个悲惨的世界。 对于每天的祈祷,塔尔·伊斯梅尔神父已经很久没有去做了。他最想得到的,不是上帝的慰藉,而是一顿分量足够的饭食,一个能安心睡觉的床铺,甚至能自由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现在,他忐忑不安地站在一个看着很有身份的年轻人面前,等待他宣布自己的命运。或许,是要将他转移另一个更加悲惨的地方劳作,或许,是准备要将他处死。 齐远山看了看这个一幅瘦骨嶙峋,披头散发的西班牙神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转头朝一个从巴达维亚收罗来的意大利人示意。 “你的名字,西班牙人?”汉名为马克罗民调处官员厉声问道。 “呃……”塔尔·伊斯梅尔神父神情恍惚了一下,低声说道:“伊斯梅尔,……塔尔·伊斯梅尔。” “你曾经是一个神父?” “哦,是的。” “你对上帝还依旧虔诚吗?” “上帝?哦,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给你一个机会,改一下天主教的……几个信条。”马克罗说得有些艰难。因为,他也是一个曾经的天主教徒,但是,他现在是汉洲人,而且还是汉洲的一名情报调查人员。 “不,我坚信我的信仰,我对主是虔诚的!”塔尔·伊斯梅尔神父似乎有些意识逐渐恢复过来,显得有些激动。 “两个选择,帮我们将某些天主教义做一点修改,然后据此去说服一些执迷不悟的信徒,如此,你可以得到良好的饮食和舒适的生活环境。”马克罗决定给这个神父一个机会,一个活着的机会,“或者,直接返回矿场里,等待自己悲惨的命运。” 塔尔·伊斯梅尔神父听了,神情一滞,嘴里很想说出断然拒绝的话语,可是一想到矿场里无尽的劳作,粗粝且份量不足的饭食,潮湿闷热的休息场所,心里开始犹豫起来。 “需要……改哪些天主教信条?”塔尔·伊斯梅尔神父苦涩地问道。 马克罗定定地看了看面前这个被繁重体力劳动和恶劣环境折磨不成人样的神父,如今因为不堪再忍受这种环境,痛苦地向他们表示,愿意对心中无比虔诚的天主教信条进行改变,心里不仅有些同情他。 “大人,他愿意帮我们做事。”马克罗转头对齐远山说道。 “那就带着他离开这里。”齐远山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