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出了那倒霉的巷子，孔梵森逆着人流挤了一段路，夹杂在欢声笑语里，他感觉自己像洋流中一只迷路的鱼。周围同类好像真的只有七秒的记忆，把他给忘了。 曾经有人给他科普过，鱼不是真的只有七秒的记忆。但他总装作没听过不知道一样，依旧很喜欢拿七秒记忆的鱼、温水煮青蛙、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这些大家都听过的知识举例子。 解释这些，当然没有传播这些有趣。大家都不喜欢听你解释，更愿意听有趣的小故事。靠着在年幼时期就领悟到这一点，孔梵森从小就是自己家周边村庄的孩子王。 当孩子王，可不止得会说有趣的小知识，还得有力气。君子动口不动手，但孩子说不过急眼就动手。打完之后还得给两甜枣，这样才能让其他孩子死心塌地跟你，叫你一声老大。 只是一人两枣，十个人就是二十个枣。有困难老大得上，去偷去抢也要把困难解决，这才是老大应该干的！ “你看那宋江！不管自己有多大本身，只要有好汉来投靠他，人一准好酒好肉招待！这是当老大的基本功，讲的是义气！” 村口端着洋瓷碗吃饭的其他小孩，一听纷纷敲碗鼓掌，争相询问等会去偷谁家的瓜？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孩脱离了队伍。 他追上去问为什么？嫌分你的瓜小？我们可是按劳分配！ 小孩说，下一年你就上初中了，别搞这些了，怪无聊的。 他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搞这些？什么叫怪无聊的？ 小孩说，你明明知道鱼的记忆不止七秒，也明明知道，他们叫你老大，是因为出事可以把责任推给你。可是你还是继续扮演一条七秒记忆的鱼，慢慢用青蛙都知道跑，你却不跑的温水煮自己。 这不无聊吗？ 看着小孩离去的背影，他大声喊：下次挨打，别想让我帮你报仇！ 小孩就是那个告诉他，鱼只有七秒记忆是谣言的人，也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好像自那天起，他和家里的关系开始越变越差了。 还是感觉小腹不适，孔梵森停在了一家玩偶店门口。 他靠在玻璃墙上，手边两米不到有一棵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彩灯和小礼物，光彩夺目。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弟弟的话，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同一时期的其他事，他连个片段都想不起来，可唯独把这件事记得牢靠。 甚至他觉得，如果人死之前，真的有走马灯跑过的话，这绝对是其中一个大镜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尽量把其他镜头都给杨吉柳吧。人之将死，多看看美女总是好的。 孔梵森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想什么干什么，最后总是往不靠谱的地方跑。用他自己的话：烂命一条。 仰视四周，歌舞升平，他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望人兴叹，自言自语：“什么狗屁圣诞节，这节那节，全他妈是趁火打劫！” 他说这话的时候，路边传来了几缕目光，瞧到他后又火速移开。他用纹有十字架的左手，一一对其比了一个中指。 没一会儿，那两个绷带少年追了过来。 “孔老大！” 两人又是一左一右，可追上了反而没话了，悻悻的不敢出声。 “叫你们在外面等着，怎么都跑进去了？”孔梵森闭眼问。 “看时间那么久你没出来，我们怕你出事，就……”两人齐声说。 “就什么？啊？就什么？！”孔梵森睁开眼，声音大了上去。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看透了对方心中所想：明明被打得都站不起来了。 “怎么又都不说话了？”孔梵森问。 “老大你没事吧？”左边的想着还是先拍马屁为上。 “滚！谁再问这个，我跟他急！”可刚好撞孔梵森枪口上了，一听到这个问题，他就想起守恒那欠抽的嘴脸。 看出师不利，左边的只好旧事重提，表现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断断续续地说：“那个，老大……之前那事……那事……” 他吞吞吐吐半天，右边的看不下去了，接过话说：“我们也是按你说的去堵人，谁知道那女的直接叫人了……” “行了行了！”孔梵森打断他们，“丢不丢人？两个嵩山武术学院毕业的，打不过一老头？还有脸说啊？！” “老大！真不怪我们！”左边的委屈说：“那大爷也是练过的，下手可恨了！年轻时候，指定拿个国奖没问题！” “少往对手脸上贴金了。”孔梵森语气降了下来，“自己废物老实承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