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苗疆之需,是抗击魔世的通盘大局。而随云远的说法,一方面是对军长铁骕求衣个人的法外开恩,以苗王钦定,彻底了结这桩隐忧;另一方面协力继位国典乃是无上荣耀,亦可昭示新王对铁军卫的信重优抚之意。 数言寥寥,既是施恩,也是震慑,更是刺探。 铁骕求衣为至交之女甘冒大不韪,又带在身边教养十数年,想来必定极为亲厚,换言之,是铁骕求衣的软肋之一。端看他是否肯授此把柄与新主了。 苍越孤鸣的神情骤惊慢慢变为若有所思。随云远静默以待,她心知以苗王之敏思,其中机关,无需多言。 但苍越孤鸣沉吟半晌,却问及另一个未曾料想的方向,“你助孤王,是因为她吗?” 随云远先是一怔,对视苍越孤鸣严阵以待之色,忽作莞尔一笑,“我帮助你,是因为我希望你做这个王。我想知道你会走到哪里,你的为王之道又会走到哪里。” 暂别苗王宫,随云远携王旨乘骑快马,一路急奔万里边城所在。她首先见到的是兵长风逍遥和军长铁骕求衣二人。 “这可真是大手笔。老大仔啊,当初我想去帮王族亲卫,你讲我是动摇军心。这回随云远这般做,你又怎么讲?”风逍遥展开毛茸茸的兽皮王旨观视,歪头看向负手而立,神色肃穆的铁骕求衣,颇有些看戏的意味。 “她与菲都不是苗疆军籍。你是要我追查,当初是谁帮助她们调动军中急递的吗?” “哈。”风逍遥立即把王旨塞回随云远的手里,“云姑娘王命在身,不可耽搁,速速去办罢。” 铁骕求衣上前几步,走到随云远的面前,“铁骕求衣谨遵王令,但是菲那边,须得你自己去谈。” “我明白。所以我来了。” 随云远在营内找到榕烨之时,对方正在晾晒新收的药材。随云远正要俯身搭把手,榕烨没甚好气地制止她,“哼,可不敢劳新君贵使操烦。” “不辞而别,是为无礼。但,我能讲个新故事来赔罪吗?讲个……嗯……八爪鱼闹海的故事安怎啊?” “你以为我没读过哪吒闹海是怎样!”榕烨气极反笑。 “哎呀,这可真正糟糕了。”随云远俯身下来,仰望着榕烨,捧起来她的双手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特别准备了礼物,可以原谅我吗?” “任你什么好东西我都——” “苗王近日将会重启夜族案卷,平反昭雪。” 榕烨睁大眼睛,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你、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会跑去助他上位吗?我不稀罕王族的恩惠!” “但军长会需要。即使不论个人抱负,他的背后还有铁军卫的责任。这是苗王的施恩,却也是万里边城对新王的输诚。而你可以亲眼去看看,现任苗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再来决定你未来的选择。” “你就不怕我毒杀了他吗!” “只要军长不怕,我就不怕。” “你!” “抱歉抱歉,我开玩笑的。当前抵抗魔军,苗疆是联盟轴心,我真正很怕,请女英雄务必留人。” “去你的!”榕烨拎起磨药杵作势要给她一下,却只轻触及鬓发就收回。 随云远敛去嬉闹之容,直视榕烨,郑重其事,“榕烨,我知道,苗王如何于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大哥。孤鸣王室有大罪于夜族,但,军长夙愿为护苗疆强盛。这其中你的立场难为,我也只是想要提供一种选择。若你真正不愿意,我也有别策说服苗王。请你无须任何顾忌。” “你……” “我当初将消息转递于你,就已言明。你若想要以颢穷之子抵命,那便转递竞日孤鸣,若否,就请风逍遥设法联系赫蒙少使回归。榕烨,无论如何,我只是希望你能解困一二。只自己一人心怀恨意艰苦度日,对方却活得一无所知,心安理得。这样,太痛苦了。” 随云远说罢此言,不觉一声浅叹,半晌之后,仍观榕烨紧握药杵,皱眉不语,有心留她自己思索的余地。随云远便只一礼敛衽,也未待榕烨回应,转身辞去。 而榕烨稍有激烈之音,在身后倏忽炸响。 “我当初会选择为你送信,而不是通知北竞王,除了大哥,还有一个原因!”榕烨硬声回道。 “哦?是什么?”随云远好声气地配合回转,笑得十分和软。 “那就是你!若你泄露苍狼王子行踪被发现,要怎样办!” “……”随云远愣怔片刻,才垂眸轻声,“我既然这样做,自是想过脱身之策。” “你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地以身犯险,就没有想过会有人担心你!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