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碧的脸以目力可见的速度惊艳起来，以至于她每每揽镜自照都要由衷的夸赞自己一句：“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吕于染对她的美似乎并不在意，却是因为她的痴迷而愈发忧心起来，他甚至私下找过我，问我能不能停止令她变美。 我说：“你在担心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分内之事。我若不达成夫人的心愿，她是否答应暂且不论，吕将军可否放过我呢？” 他便不做声了。 我知道他心里的矛盾，可我也有我的挣扎。 是药三分毒，被非正规手段激发出来的美都是短暂的，却是令人上瘾的，千羽碧在一次次的惊喜与失落中起伏，情绪愈发不稳定，而我需要做的，就是让她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越来越急于求成，也便越来越接近我的计划，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徒弟。而且有一天，她在歇斯底里的时候扯开了衣襟，一条鲜红璀璨的项链霎时跳入我眼底，那一刻，我差点脱口唤出她的名字……阿碧！ 是吕于染打断了我，他忙不迭的为千羽碧遮掩衣服的凌乱，还警告的盯了千羽煌一眼。 我假作镇定的坐在桌边，连呷了好几口水，才努力平稳下声音：“夫人这条链子倒是别致，不知从何处得来？” 千羽碧也诧异于自己方才的疯狂，这会冷静下来，轻抚了下那几颗荧光闪闪的珠子：“好像是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可到底是谁，我却是忘了……” 我的鼻子忽然一酸。 她倒笑了：“这条链子我极是喜欢，好像很久以前就想要这么一条，然后终于得了，我便整日戴在身上。说来也怪，珠宝玉翠的我有不少，然而戴戴便厌了，唯有这条链子，始终不离身……” 我腾的站起身，往外便走。 “花姑娘，”千羽碧也急急站了起来：“我这脸，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得了光？嗯，虽然，虽然它现在更美了，可是总要蒙着这面纱，我倒要给谁看呢？” 我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仰了仰头，顿了好久方道：“夫人这毛病，小女子倒是爱莫能助了……” “可是你之前还说……” “若是慢慢调理，也不是不可，可夫人不是等不得么？” 千羽碧犹豫了：“可是你若不帮我，我又该怎么办呢？毕竟现在，我越来越美了……” 她重新站在了镜子前。 这段时间，为了更好的看到自己的变化，她在屋里各处都摆上了镜子，我有时一个抬头，都会被满屋子的“人”吓上一跳。 这种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我依旧要问上一问，这也是长久压在我心里的疑惑：“可是夫人，你为什么会希望自己越来越美，难道现在这样还不够吗？” 千羽碧对镜扭动的腰肢一停，脸上露出茫然：“我，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越来越美丽，就是想让所有人看到我的美。我隐约记得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就是因为我不够美所以离开了我，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人，该不是伊云松寒吧？ “我想如果天下人都知道我很美，他听说了，也会回来见我一见吧……” 我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伊云松寒已去游历，而现在明显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而且，既然他对她已模糊成了一个影子，还是不要再牵起她的回忆了吧。我忽然后悔，我早应该在看到她藏着伊云松寒衣物的时候就发觉她心有执念，却只以为是小孩子的心性于是忽略了，如今执念成魔，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但这颗心药，我要上哪去找呢？ “夫人若当真想明明白白的立在日光之下，如今怕是只有一个人能帮到夫人了。” “你是说……” “对，就是我说的那个人。严格的讲，我应该称她一声‘师傅’，但她却不许我这般唤她，她说她与我的相识仅是因为缘分。我这所谓的秘术，其实是她的家传绝学。也怪我粗笨，没有学到其中精髓，也便无法解了夫人的疑难……” “她在哪？” 我刚要开口，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娘亲，宝宝冷……” 千羽碧很是不耐但依旧脚不停歇的进了内室，待她出来，当是见不到我了，而且我决定，接下来的几天，都让她寻隐者不遇。 她的脸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治，虽说愈发光艳照人，却是越来越脆弱了，一旦缺乏药物维持，就会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倒是真的见不得光了。 在所谓的天下大义面前，我们是不是有点太不择手段了？ 可是为了身边的人，为了平息战乱，为了获得唯一的救命稻草，又不得不这么做。 千羽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