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斤掉井里这事,让宫里虚惊一场。 老爷子下令,宫里所有的水井都命人用厚重的铁盖子堵上了。而且,还让朴不成亲自在太监之中,选了些老成稳当的人,供六斤使用。 三岁看八十,这六斤也是没心没肺的。头一天掉井里了,第二天就活蹦乱跳,没个消停。看着他一出门,身边乌泱乌泱的跟着一群人,朱允熥就头大。 他一个孩子,排场比他老子还大,用的着那么些人吗? 这事还不敢说,谁说老爷子和谁急! 朱允熥只能在心中腹诽,这是掉井里了,万一掉粪坑里,宫里就没茅厕了。 话说大明紫禁城之中,是有排水和厕所的。不像后来大清的紫禁城,不管主子奴才都用桶。 经过这事,六斤更成了老爷子的眼珠子,走到哪都要看着,宠爱更盛从前。只要六斤有要求,老爷子就没有不答应的。 混小子也不知和谁学的,只要老爷子对他的要求稍微含糊犹豫下,他就说心里慌的难受,被吓着了。 ~~~ 初夏的京城,繁花盛放,斑斓的阳光之中,夹杂着阵阵花香。 沿着紧挨着秦淮河的长街,一身便装出来游玩的朱允熥,手里牵着小福儿,看着老爷子和六斤发笑。 老爷子大步走在前头,把六斤放在自己的脖颈子上,走几步还要颠两下,引得六斤咯咯的笑。 “咱乖孙说的对,这天气呀,就出宫来溜达溜达!宫里都待腻了!”老爷子抓着六斤的小手,大笑道。 “船,大船!”在老爷子脖颈子上,六斤忽然发出兴奋的笑声,指着河面上,那些停泊的画舫,喊出声。 “老祖,去看大船!”六斤继续喊道。 “哎哟,乖孙,那可不成!”老爷子大笑道,“那地方,你还小,现在可去不了!” 六斤疑惑,手指塞进嘴里,“为啥呀?” “因为呀!”老爷子继续大笑,“你都没长毛呢,去了那地不中呀!” 小福儿歪着脑袋,仰头不解道,“父皇,六斤有毛啊!” “是呀!”六斤在老爷子脑袋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显摆,“我毛可多了!” “哈哈哈!”老爷子和朱允熥发出欢畅的笑,周围的侍卫们则是低着头,想笑不敢笑。 “六斤,你老祖累了,下来!”朱允熥看老爷子额上有了汗水,开口道。 “不!”六斤一下抱住老爷子的头,“我不下去!” “听话!”朱允熥瞪眼。 “你干啥哩?出来溜达还摆谱给谁看, 他在咱头上咋了?”老爷子不悦,瞪着朱允熥,“在宫里你吼他,出来还吼他!”说着,颠了颠儿,“乖孙,有咱在,不用怕他!” “父皇,我也要上去!”小福儿拽着老叶子的裤脚,“你也让我上去坐坐呗!” “不成不成,六斤还没坐够呢!”老爷子的偏心,毫不掩饰。 小福儿低头,生气的撇嘴。 “来!”朱允熥弯腰,直接把小福儿扛了起来,也颠了颠,“走!” “咯咯,咯咯,熥哥儿最好啦!”小福儿在朱允熥的脖子上,欢快的拍着巴掌。 六斤看着小福儿,“为啥你可以喊熥哥儿,我去要叫爹呢?” 小福儿眨着大眼睛想想,“你也可以叫啊!没人不让你叫!” 六斤的小眼睛看看朱允熥,发现后者正瞪着他,顿时一个寒蝉,不敢说话。 只能低头对老爷子道,“老祖,咱们前边去看看好不好!” “好嘞,坐稳,咱们走!”对六斤的要求,老爷子这就没有不行的。 “驾!驾!”六斤喊道。 “走!”对于重孙子把他当大马,老爷子乐呵呵的,不以为意。 在老爷子心中,长辈不就是当牛做马嘛! 沿着长街往前,商铺林立。这边最繁华的时候是晚上,整条街都是酒肆饭庄,各种首饰布料铺子。因为靠着秦淮河,来这的都不是穷人,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富商们花得起钱。 “老祖,渴哩!”走了一段,六斤在老爷子头上开口。因为从小跟着老爷子长大,说话有时候难免会带上淮音。 “渴了就喝!”老爷子对身边人道,“找个干净的铺子去!” “是!”刚荣升为东宫侍卫副统的李琪,答应一声就开始四处寻摸。 “那儿,那儿!”六斤在老爷子头上蹬着小腿,指着靠河的一处茶水坛子喊道,“去那儿!” 朱允熥方眼看过去,就是河边一处空地,打了个棚子,一个夫人在里面烧水煮茶。显然这不是有钱人歇脚的地方,是周围铺子里那些干力气活的,抬轿子的轿夫等抽空歇脚的地方。 “看看这孩子,跟咱一样!”老爷子大笑道,“就得意这种老百姓呆的的地方!”说着,大笑道,“走,过去喝茶!” 茶水摊子上的老板娘四十来岁,正是徐娘半老,见一群穿着打扮富贵的人走来顿时就是眼睛一亮,摇动着带着赘肉的腰肢出来。 “哟,几位客观,快里面请,坐坐歇歇脚,这大热天的!” 说着,目光转转几下,落在老爷子身上,“老哥哥,您这边做,奴帮您把小公子抱下来!” 随后,伸手去抱六斤。 岂料六斤直接挥手,“不要你,梅良心,梅良心!” “这呢这呢!”梅良心从后面出来,伸手把六斤抱下来。 但老爷子却被这老板娘一声老哥哥叫得很是高兴,嘴上道,“你这女子怪会讲话哩,咱都这把岁数了,你还叫老哥哥!” “您哪里老?”老板娘利索的用腰间的围裙擦着桌椅,“您今年有五十没有?” “哈哈哈!”老爷子大笑,“咱都七十了!” 有些话,明知是逢迎,可就是听了心里舒畅。 “不像不像!”老板娘笑道,“您这腰板,您这身段,哪像七十的人呀!” “这话咱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