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郡主病逝, 昌平侯交出兵权，齐王系和丰王系又回归平衡。 但此时松口气为时过早，今年注定是不平静;一年, 进入五月后, 各地报灾;奏疏逐渐多了起来，春旱少雨, 秋收会是大问题。 和兵部一样, 皇帝勒令户部，核查太仓粮食。 太仓就是古代;粮库, 自建都起, 陆陆续续在北京城修建粮仓，大约五十个，能储藏近百万石粮食, 以备不时之需。 不止在城内, 京城到通州一带也建有十几座太仓, 储存;就是通过大运河运输过来;漕粮，史称南粮北运。 储藏在太仓;百万粮食，能保证京城在围城、年景差、遇大灾等情况下，依然能稳定粮价，安抚民众，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而这么多粮食，没有猫腻是不可能;。 官员们知道太仓;重要性，可还是会打它;主意, 且必定打它主意。 有良心一点;，把新粮换成陈粮（每年各省都要运输新鲜;漕粮入京）, 替换下;陈粮发成工资。所以, 官员们;俸禄中, 粮食永远是陈;，遇见黑心;，还可能遇见霉粮。 霉粮好歹还算粮食，没心;直接换成砂石，吃都不能吃。 皇帝突然说要查，一时兵荒马乱。 讽刺;是，大部分贪墨者;第一选择，并非买粮填补，而是送钱打点关系，希望上头;人收了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回，皇帝专门让许尚书和张侍郎一块儿办这事。 许尚书不怎么得罪人，只要别贪得过分，拿沙子当粮食，过得去;，他肯定放人一马。下头;人受了他;人情，今后自然要还，一来二去;，人面就广了。 可他做了好人，张侍郎怎么办呢？ 倘若和许尚书一样拿钱办事，钱肯定比许尚书少，锅却指不定要自己背。 这种亏本;事，张文华才不干。 他在官场沉浮二十多年，比起谢玄英;耐心周全，做事更不择手段：买通仓库守卫，传递假消息，假装买家，花大价钱贿赂，搬完粮食就披上官服核查，打一个措手不及，收钱不办事…… 总之，精彩程度更高，底线更少。 毕竟谢玄英查武库，纯粹是看不惯挖国家墙角，而张文华干活，是想把许尚书拉下马，自己上位，当然更卖力。 身旁有人虎视眈眈，许尚书行事自然谨慎。 他只收小钱，压小事，并盯死张文华。没多久，把他手下买家;人钓了出来，立即反咬，说他贼喊捉贼。 张文华不料许尚书反应这么快，只好说“误会都是误会”，退让半步，把这最大;一笔亏空压下了。 两人互扯后腿，弃车保帅，中低官员纷纷落马。 粮食出了差池，比私卖火器可严重多了，也不是昌平侯这样;分量级人物，等待他们;只有人头落地。 每当这时候，平日冷清;刑部官员家，少不了走动送礼。大理寺复核案件，也不乏人打点。 陈老爷在大理寺干了六年多，迎来了第二波春天——上回是归宗，各级官员纷纷下狱，家属各方送礼。 倒是都察院，蔡都御史是上任户部尚书，此番避嫌，没掺和。 五月中，皇帝催了一回。 刑部飞快结案，交由大理寺审查，无误后上报皇帝，由皇帝裁度。 皇帝按照贪墨;多寡，判了斩首、绞刑、流放，同时抄家发卖，所得钱财归入国库。 因判;是秋后处刑，而非立决，犯人被关在大牢等死，他们;家人则被赶出了家门，或是直接被发卖。 此时，家眷;境遇就是两重天了。 判流放;犯人家眷，只是被赶出去，还能寄居在亲戚家，或是住进女子嫁妆;宅邸，不过奴婢作为资产，不能带走，全部被卖掉。 若是被牵连;家眷，则比奴婢更惨，奴仆还能找下家，还能消籍从良，他们作为犯官家属，运气好当一辈子奴仆，运气不好，就是入风尘;命。 不过，发卖不是入教坊司，假如人脉广，亲朋好友给力，直接买下家眷，悄悄安顿下来，就能逃过一劫。 这年;恶五月，家破人亡甚多。 大家都有些胆战心惊，不知道皇帝打算收手，还是在其他部门也来一次。 “我看差不多了。”凉棚下，谢玄英抿着雄黄酒，猜测道，“陛下此番所为，不过是防范未然。” 程丹若逗着麦子;尾巴：“你倒是委婉，未然不就是儿子么。” 若皇子降生时，大夏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继位;正统性就要打个折扣。皇帝怎么忍得了？所以，纵然年景不好，皇帝也要把苗头摁死，绝不容许出乱子。 真是父爱如山啊。 “怎么说话呢。”谢玄英白她眼，青天白昼;，也不怕隔墙有耳。 程丹若道：“我在夸呢，太子殿下犹在腹中，就消灭了蛀虫，可喜可贺。” 她这话倒是真心;，管皇帝是为了什么，能整顿吏治就是大好事。唯一让人担心;是，万一生;公主，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皇帝大概也是出于这样;顾虑，才没擅动齐王和丰郡王。 他在等，等孩子落地。 “不说这个了。”谢玄英转移话题，“天花疫苗;事如何了？” 程丹若久坐腰疼，捶捶腰：“盛院使已经比对过了，牛痘苗比人痘苗症状轻微，种过牛痘;人去照顾发了天花;，也无人感染。” 他点头：“既然确认无误，准备自何人开始？年景不好，你得收着来。” 她道：“我想借一借太子;东风。” 谢玄英挑眉：“内帑？” 程丹若道：“对。” 大规模接种需要一笔不菲;资金，人力便宜，牛却精贵。可眼下，国库在为即将到来;旱灾做准备，肯定抽不出钱做这个。 她也没钱贴，所以决定吃大户，让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