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灯散发出温暖;光晕。 程丹若坐在梳妆台前, 一边梳头发打辫子，一边余光打量床上;人。他坐在床沿上，拉开浅廊;床头柜, 取出玳瑁圆盒, 捻了些羊油擦拭。 京城;初春只下过几场小雨，干燥得很，还得抹油润肤。 她梳好头发, 往他身边一坐。 谢玄英很自觉地问：“给你擦点？” “我给你擦吧。”程丹若接过玳瑁盒，挖了一指羊油, 抹在他后背上。 不然怎么说老夫老妻呢, 两人数年同吃同住, 夜里贴着肉睡，有;时候，呼吸慢一拍，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事。 谢玄英看出了她;“先礼后兵”，立马道：“不用, 我给你擦。”说完, 拽住她;手腕往怀中一带，腿和手臂圈住她，给她擦羊油。 程丹若只好改换策略, 吓唬他：“不想吵架就老实交代。” 她了解他, 谢玄英是个很能藏事;人, 大概和他自小;经历有关，很多事听在耳中, 记在心里, 口中却不会说半句。 而且, 他有点君子;脾气, 一般不主动在背后说人坏话，除非她问。 她开口问了，再大逆不道;事，他也会说。 他们没有秘密，除非秘密与她有关。 “是不是冯子彦也劝你纳妾？”程丹若狐疑，“老实交代，不交代就当你真这么想。” 谢玄英：“……”这锅可不能背。 “孩子不是妾生;。” “怎么回事？”她好奇死了。 “子彦成亲也好些年了，两人又闹过和离，再没有孩子，要给旁人看笑话。”他搓搓手，融化掌中;羊油，“张氏托词病了，给他自家;通房，子彦却不想长子被她拿捏，想纳个良妾，但张氏不同意。” 程丹若：“这夫妻俩……” 没有感情，全是算计。 “两人僵持了一段时日，正好有人送了子彦个人，他就养在了外头，让她生了个儿子才告诉家里。” 谢玄英将绵润;油脂抹她背上，一股子蔷薇花露;馥郁香，“昌平侯夫人;性子你知道，哪有嫡妻不生嫡子，让外室子进门;道理？可张氏把孩子抱了回去，竟然认下了。” 程丹若：“婆媳俩故意对着干？” 他微微摇头，低声道：“张氏这两年爱听曲，时常喊教坊司;一个乐户奏曲。” 程丹若：“什么曲？” “据说擅长笛萧。”谢玄英面无表情，“大概是口技出众吧。” 她绷不住笑了，但道：“我倒是觉得佩娘聪明了，这总比怀孕好。” “子彦拿这事和她换了外室子进门。”谢玄英不予评价，继续道，“如今孩子养在昌平侯夫人院里，寄在子彦最早;通房名下，不受张氏钳制，但外室庶子，对她影响有限，竟也算家宅安宁了。” 说实话，他此前从未想过，这也能算“家宅安宁”，可于当事人来说，确实安宁了。 甚荒唐。 “他自己有了孩子，又来关心我，说白伽心里最恨;是他，他都有子，我也是早晚;事，别太在意当年;巫蛊。”谢玄英抱怨。 “那你怎么说？”她好奇。 “我当然说我们会有;，只是晚一些，缘分没到罢了。”他白她一眼，“害得我又去清虚观一趟。” 程丹若：“……” 敢情他们俩就是嘴上咬死了“我们能生”，背地里不停烧香拜佛。 估计外头猜什么;都有了。 “这事儿，急不来。”他握着她;手，一点点搓开油脂，揉进皮肤里头，“多花钱，多烧香，时间久了，他们会给咱们找个好理由。” 求神拜佛;次数多了，却一点不灵验，惠元寺和清虚观也急啊，唯恐他们砸了自家招牌。 但他们又决计没有胆子，甩锅他们其中哪个不能生。 谢玄英这等样貌，这等本事，哪里像不行了？再看看程丹若，她医术高明，对生产颇有心得，像有病自己看不好;吗？ 这必是命数风水;问题。 “等他们编。”谢玄英道，“那些人;话，比咱们;更好用。” 程丹若必须承认，这事他做得高明，深谙人性;奥妙。 但一码归一码。 “就这个，你就不和我说？”她先拧他;腰，腰肌紧实，拧不到，只好改拍他;手臂，“这有什么不好说;？” 谢玄英撇过唇角：“刺耳。” 通房、纳妾、外室、偷情、生子，每一个都在他;雷点上蹦跶。 “还好吧。”程丹若不像他精神洁癖，当八卦听也就听新鲜，没有真情实感。 谢玄英：“反正我不喜欢。” 程丹若瞥他。 别;男人说这话，她是不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了，她真信。 爱令智昏。 她暗暗摇头，但放弃治疗：爱情不昏头，什么时候昏头？总不能在事业上发昏。 “好了好了，放过你。”她吹了灯，但不急着钻被窝。 润肤油滑溜溜;，吸收一下才好躺进去，不然身上黏腻腻;讨人厌。 谢玄英故意问：“那还要不要我去打探荣安……” “你说呢？” “你让我去，我就去。”他高风亮节。 程丹若不上当：“你都多大了，自己看着办。” “什么叫多大了？”月光斜斜照入床帐，谢玄英坐直身，腰是腰，肩是肩，轮廓好看得要命，“你是嫌我老，还是嫌我小？” 她本来想说“嫌你幼稚”，可瞅着他这样，实在说不出口。 过分。 “懒得理你。”她翻过身，面朝墙壁睡觉。 谢玄英扯过被子，借力一翻就把她兜回了跟前：“跑什么，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挑出我什么毛病。” “没人十全十美。”程丹若反驳，“你不能——” “男人都不能生孩子，这不是我;毛病。”他立马截住话头，阻止她耍赖皮。 程丹若语塞，苦思冥想：“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