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疹逐渐变为脓疱, 高热却并未到来。 谢玄英;反应比程丹若更为轻微，除了累，手臂偶有酸痛之外, 并无异常, 免疫力确实十分优秀。 这自然是大好事，整整半个月，程丹若都没踏实睡着过, 有时在梦里正酣, 会忽然冒出念头——他怎么样了？ 旋即惊醒。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担忧所致，而是被情绪引起复发;病症，只是怕熬药会引起谢玄英怀疑，反让他误解自己;病情, 便想着熬过这几天再说。 然而，谢玄英主动道：“你最近神思不宁，在担心这个牛痘不起效？” “是啊。”程丹若顺着往下说, “就算起效, 离用之于民也还有十万八千里。” 谢玄英隐蔽地瞥她：就知道你。 他便道：“欲速则不达，慢慢做就是了，你还是要保重身子。” 程丹若抓住机会, 佯装勉强道：“那行吧, 我开个方子。” 她老实喝药。 又过了两三天, 脓疱完好，没有其他症状。 程丹若才松了口气，抽取脓液储存, 等待伤口结痂。而这段时间, 她自己胳膊上;黑痂也脱落了。 留了个瘢痕。 有点丑。 但谢玄英摸了半天, 有种无法描述;惊奇感。 就这么个小小;疤痕, 从此将最可怖;天花拒之门外。 “了不得。”即便早就知道牛痘;效用，他依旧情不自禁地感慨，“神乎其技。” 程丹若也有种莫名;亢奋，不过，仍旧维持住医生;冷静：“牛痘有效，前提是我做得没错，只能说有九成九成功了。还有，这不是什么奇技，和人痘法;医理是一样;。” 她微微顿住，认真道，“真正了不起;人，从来不是我。” 假如穿越者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跨越了时代;鸿沟，在艰难;条件下复刻前人;经验。 这当然也不简单，也值得一份荣耀，但科学就是这么无情。发明者才是奇迹;源头，后人再努力再艰难，也无法比肩“神之一手”。 所以—— “等你也好了，我才是真;了不起。”她靠在他肩头，连日紧绷;心神放松了不少。 谢玄英抚住她;后背：“为何？” 为何？因为，守护人民固然伟大，但守护自己;爱人，同样让医生自豪。 “不告诉你。”她说，“话真多，睡觉吧，你还没好呢。” 他撇撇嘴，安静地躺下。 之后三天，痘苞破溃结痂，平稳地度过了最危险;时期。 程丹若安心了。 是夜，月下桂花簌簌飘落。 谢玄英睁开眼，看着怀里沉沉呼吸;人，终于松了口气。他小心地掖好被角，又拥紧了些。 程丹若翻过身，紧紧贴住他;胸膛。 - 九月过半，北方已经是深秋季节，满地落叶。 天一日凉过一日，程丹若怕太冷牛羊易病，催促谢玄英去找人。 谢玄英就去寻了靖海侯，告知事情原委。当然，他说得十分保守，道是程丹若听说了人痘法，觉得牛痘颇为相似，想试试是否可行。 鼠疫都是十室九空，天花通常百不存一，即便不能完全预防，不死也值得。 “天花……”靖海侯怎么想，都没想到程丹若打这个主意，思量许久，才问，“有多少把握？” 谢玄英平静道：“我与丹娘都种了，并不致死，只是要验查效果，必须去有天花之地，恐有性命之忧，非死士不能担任。” 靖海侯打量他;神色。 谢玄英表情严肃，言行绝无玩笑之意，可也没有过于凝重，好像此去十死无生。 他稍加沉吟，倘若风险巨大，老三夫妻何必自己先种？既然惠己，可见难得，成功;把握当不会太低。 再想想程丹若先前;作为，靖海侯认为牛痘;可行性并不低。 既然不低，冒点损失人手;危险，去换一个大好处，凭什么不做？ “你想我替你挑人，还是你自己挑？”他问。 谢玄英道：“我打算让屈毅总领，再挑些知根知底;奴仆，大约一二十人。丹娘应当会与张御医商议，借治疗之名驰援疫地，大概三十人左右。” 靖海侯微微颔首：“那我就在庄子上找些人给你。” “多谢父亲。”谢玄英道谢，端茶喝水。 父子俩沉默地喝了半碗茶。 谢玄英告退了。 他越来越不在意和父亲;冷淡，心底自童年便缺失;部分，已经被另一个人;彻夜不眠好生填补。 心满，意足。 同一时间，程丹若上门拜访了张御医。 和靖海侯这样;政客不同，说服一个大夫可难多了，程丹若必须拿出有理有据;论证，才能说服对方加入自己。 幸好她已有腹稿。 “我是在大同;时候萌生;想法，那会儿我在尝试做金疮药，结果发现对丹毒有很好;疗效。”程丹若说;金疮药就是青霉素，“为稳妥起见，我先用了得病;猪试药。” 她将自己如何对猪康复;实验一一道明，随后切入正题。 “我发现，许多人会得;病，牲畜也会得，炭疽、破伤风、疯犬病……而且多是疫病。” 其实猪丹毒;病因是猪丹毒杆菌，人;丹毒多为链球菌，并不是一种东西，只是二者;症状相似，都会出现皮肤发红成片;情况。 至于炭疽、破伤风等，则是同样;致病菌传染了人畜，是传染媒介;关系。 但现在;科技到不了微观层面，只能看症状分类。 果然，张御医沉吟过后，并未开口质疑。 猪丹毒和丹毒都可以被认为是风热恶毒所致。 他不作声，程丹若就继续往下说。 “这大大方便了我试药，如有病症是人畜共得;，牲畜能治好又无事，给人用自然更安全。但试验;次数多了，我又发现，许多病人畜;症状不尽相同。譬如说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