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皇帝问的。 他无意在这事上和皇帝闹不愉快,这大夏的江山,说白了不就是他们家的吗? “民间特许经营,便是除御用贡品之外,均可买卖。”杨首辅平淡地说。 石太监满意了。 织造局全品通吃,长宝暖只是不能做贡品,等于既有贡品,又能做买卖,他们哪儿都能捞一笔。 要得再多,怕吃不下反倒噎着了。 果不其然,皇帝也觉得能接受,颔首道:“就如杨卿所言,令户部、工部协同商议,早些拿出细则。” 蔡尚书躬身:“是,臣遵旨。” “咚、咚、咚”,清脆悦耳的钟鸣声响了起来。 程丹若瞥了眼大殿墙边的西洋钟,十二点了。 他们足足说了三个钟头。 皇帝道:“用膳吧,下午再议。” 众人躬身告退。 皇宫上班,包一顿午饭,就在廊下吃,又被称为廊餐,光禄寺出品,众所周知得难吃。 所以,有经验的大臣都会让下人送午餐进来,反正内阁有办公室,可以回去休息一会儿,吃点热饭热菜,再互相通通气,就更好不过了。 可惜的是,程丹若不在编制内,光禄寺没有准备她的,无缘一尝多难吃。 她被请到了偏殿,由尚膳监供给午餐。 比起以前做司宝的工作餐,二品命妇的待遇很不错,味道也很好。 石太监还命人送了参茶过来,她暖暖地喝一杯,坐在阴凉处歇了半天。按照过往的经验,夏日漫长,皇帝会睡个午觉才议事。 不知道能不能去安乐堂看一眼,或者,见见洪尚宫也好。 她正想着,小祥子前来回禀:“程夫人,陛下相召。” 程丹若有点惊讶,连忙振奋精神,提前上班。 殿中,只有王尚书在。 她恍然,原来,内阁在意的只有羊毛,其他的事都不算什么,不需要所有人都到场。 自己的分量还是太轻了。 程丹若叹口气,重新拜见皇帝,再与王尚书问好。 皇帝摆摆手,姿态随意许多:“不必多礼,说正事吧。顺义王妃请求翻译汉书,王卿,你怎么说?” 王尚书立时道:“这是教化蛮夷的良机,不可错失。” “可他们只要什么医书,程司宝,是你写的?” 程丹若自袖中掏出薄薄的书册,递给一旁的石太监:“是,但不是什么医书,原是给幼儿启蒙所用,以养生为主。” 皇帝翻了翻,里头所写的,于帝王而言真就是日常琐事,便道:“还是要以礼仪教化为主,《论语》《诗经》之类为佳。” 程丹若道:“陛下所言极是,胡人高层中,心向汉学的人不少,从前只是无处入手。” 王尚书及时问:“噢?他们学的是汉语还是蒙语的?”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是汉语。”经历过上午的暗流,程丹若此时更轻车驾熟,“庶民学了《论语》也不懂,多是胡人王公的后代,他们对大夏的学问十分感兴趣。” 王尚书故意思考片刻,才问:“陛下,不如准鞑靼各部派子孙前来大夏,入国子监学习。” 皇帝一时心动,假如胡人后代都学经义,说汉语,和汉人又有什么分别?昔年匈奴休屠的王太子被霍去病俘虏,后为西汉重臣,亦是忠心耿耿。 若真有这天,北胡再难威胁中原。 “可。”皇帝点头准许,“王卿,此事准你去办。” 王尚书应下,又问:“译书的差事,交由四夷馆办即可,但书目最好仔细挑选一番,最好叫胡人看了,能对大夏生出敬慕之心,最不济,也要学说汉话,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野蛮的强盗做派。” 顿了一顿,道,“我听邱司正说,之前,程夫人看病只说汉话,使不少胡人不得不效仿?” 程丹若道:“牧民愚昧,连蒙文都不认识,和他们说道理是不行的——胡人崇尚勇武,与大夏的儒孝截然不同,非要逼他们接受,反倒弄巧成拙,惹来他们的逆反,但衣食住行,本是天理,互市开后,许多胡人都学会了汉话交流,也是这个缘故。” “此所言不无道理。” 王尚书正色道,“胡人因大夏大肆收购羊毛,已起防范之心,《论语》《诗经》之外,不如编写蒙汉两语之书,言大夏之仁义,讽胡人之野蛮,久而久之,胡人便以为大夏人而荣,为胡人蛮夷而为耻。” 皇帝赞许:“大善!” 程丹若对王尚书刮目相看,他整个上午不吭声,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闭嘴了,这时候,谁都不需要她的意见。 敲定了文化宣传的问题,皇帝才随口提起云金桑布的最后一件事。 “程司宝,”他半是玩笑半是调侃,“顺义王妃要与你义结金兰,你意下如何?” 程丹若平静道:“王妃言重,臣愧不敢当。彼时,胡汉盟约犹在,王妃又身处大夏境内,若有不测,易留人话柄,臣顾虑大夏名声,才予以救治,与顺义王妃本人并无干系,无须她感谢。” 云金桑布的人情看起来美好,却绝对不能认。今时今日,或许是好事,皇帝也没多想,可难保今后翻旧账,届时,可就说不清了。 所以,她的态度必须明确——为了大夏,不是为了胡人,立场必须坚定——不想和胡人扯上关系,给钱也不想。 这番做派,当然很对王尚书和皇帝的胃口。 不居功自傲,也不妄自菲薄,大有士人风骨。 王尚书不吝啬赞美:“所谓诚君子,‘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程夫人虽为女子,却有君子之德。” 程丹若忙道:“分内之事,不敢当大宗伯赞誉。” 王尚书拈须而笑,道:“欸,不可妄自菲薄,圣人之侧,当有此贤媛。” 程丹若:学习了。 她立马道:“都是陛下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