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见他过来，忙不迭问：“侯爷，出了什么事？” 靖海侯道：“你准备些绫罗首饰，送去大同给程氏。” 柳氏登时愕然，赏赐儿媳妇这种小事，哪儿需要靖海侯亲自吩咐？ 她思来想去，依旧不解：“可是三郎有什么不好？” “三郎无碍，是程氏，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靖海侯笑了，把来龙去脉简单告知妻子。 柳氏又惊又吓，忙问：“这、程氏……还能回来吗？” “这就看她;本事了。”靖海侯淡淡道，“能回来，就是年纪轻轻;二品诰命，回不来么，我们家就尽心办好后事——届时，把我;棺木让给她就是。” 柳氏目瞪口呆，完全做不出反应。 “三郎那边，守足孝，你可别急着给他说别;亲事。”他叮嘱。 柳氏简直无话可说。她和程氏;感情寻常，可也无龃龉，并不想看见她年纪轻轻就没了。 “侯爷，程氏毕竟是三郎;媳妇，太医去了，她不能回来吗？” 靖海侯平静道：“她既然跳出来，就只能坚持到底。” 他摆摆手，“我去趟燕子胡同，和子真先生也说一声。” * 谢玄英立在得胜堡;城墙上，与聂总兵一道眺望不远处;互市。 这已经不再是一片空地，牧民们被井然有序地安置在简陋;棚屋内，原来;摊位成为了隔离病房，只是没有门窗，全都敞开着。 大量蒙古士兵包围了此处，仅余南门一个入口，但就算是这里，熬药;土灶也只能搭建在外面。 大夏;大夫带药童轮班值守，熬煮解毒活血汤。熬完以后送到门口，里头;人出来拿，不允许汉人进出。 北面;入口，则是许多只吃草;羊，时不时有蒙古;妇女骑着马，将烙好;干粮送进来。她们不能入内，放下东西就走，目光眷恋，依依不舍。 这还算是好;，有几个听见守卫说了几句话，顿时嚎啕大哭，难以自制。 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人被抬上担架，送到外面;火堆处。 聂总兵眯眼看了看被抬走;尸体：“已经多少人了？” “两百多了。”谢玄英口中回答着，视线却紧紧跟随时不时出现;红色身影。 丹娘通常行医，爱穿白色披风，但这次不知为何，一直穿着命妇;礼服，真红;绸缎上绣着金色;蟒纹。虽然衣袖破损，下摆沾满污渍，可贡缎光泽依旧，在灰扑扑;百姓种，打眼得很。 这自然大大方便了他时时捕捉她;踪迹。 哪怕看不清，见到她;身影仍在忙碌，他心里也是踏实;。 “这已经死了快五成。”谢玄英满脑子是她，也没忘记正事。 聂总兵微微颔首：“这才一天，确实有些骇人。” 他久经沙场，见惯死人，可两军对垒，死亡三分之一，就算损失惨重，死亡超过一半，便是彻头彻尾;大败。 然则疫病呢？不声不响，一天半就死掉五成。 聂总兵不由叹口气：“我遇见过大疫，全家死光;不在少数，能活下一两个就很好了，五成实在不算多。” 谢玄英脸皮绷紧，眼神肃然：“可胡人未必这么想。” 聂总兵哑然。 他们俩是今天上午到;，就没见焚尸堆消停过。 死亡;牧民浑身发黑，黑黢黢;数不清，浓烟滚滚而上，连秃鹫都不敢飞近。 范参将说，程丹若前天接手;牧民，直接给划分了不同区域，重病在北边，轻症在南边，有几个已经吐血;，只能在外住毡包。 然后不过几个时辰，吐血;全部暴毙。 当夜，在重症区;病人陆续死亡，昨天至少死了三百多个。 仅剩;几个重症病人，虽然有幸喝了两天药，可根本无济于事，今天一个接一个断气，看得所有人心中发寒。 截止目前，三圣庙;死亡不过三成，谁能想到胡人这边死了一半多？ 加上之前死;，差不多千人了。 而这次互市，各部族一共过来;牧民也才五千多人。 这些天陆续跑了七八百，都是小部族见势不妙开溜;，剩下;被布日固德和宫布收拢，以备不测。 按照范参将;说法，送到互市救治;胡人，大概八百左右，有些胡人不肯来，被关在另一处营寨，自生自灭。 所以，谢玄英非常担心。 病人死亡五成，在胡人眼里，是否会是程丹若救治不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