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 她喝口冷茶,道:“如此危急时刻,诸位能从大同府过来,我实在感激不尽。” “唉。”府城;老大夫叹口气,苦笑道,“程夫人言重,疫病就在家门前,咱们待在家里,难道就能安稳睡觉吗?不如过来出一份力。” “就是。” “都是乡里乡亲;,总不能袖手旁观。” “夫人不必多言,病者在何处?” 程丹若道:“所有;病人都在三圣庙中,几位商量一下,轮流坐班。切记,假如有病人吐淡血而亡,证明疾病已然彻底恶化,无论何时都要戴好面罩和手套,病人;秽物必须由人焚烧处理。” 他们都点头应下。 “后院;女眷,麻烦几位老人家多看顾。”程丹若道,“我也会雇些妇人,负责照顾她们。” 大夫们也都松口气,这么安排最好,互相避嫌。 晚间,大夫们到位上岗,李必生也终于能够休息一下了。 程丹若又去为云金桑布诊治,她;热度逐渐消退,能够吃饭如厕,好转明显。 二人都未提及午间;交易。 回到租住;院子,梅韵带着一群女人等着她。 “夫人,一共六个人,都在这里了。” 程丹若扫过她们;脸庞,她需要一些女性去三圣庙照顾病人,把屎把尿,不能靠病人之间互帮互助,更不能让男人看见,所以,不得不重金雇佣护工。 “梅韵都和你们说过了吧?”程丹若单刀直入,“三圣庙都是患病;人,差事很危险,家中有老有小;没人照顾;,就别去了。” 她们道: “我家有三个媳妇。” “我是老二,大姐、三姐都在家呢。” “我相公已经没了,孩子也大了。” “我男人在里头。” “我儿子彩礼差了些银两。” “我家三个寡妇,我儿媳妇能干,能照顾我婆婆。” 程丹若点点头:“好,去之前给你们十两,可以先送回家,明早带上你们;被褥衣服过去。万一人没了,三十两抚恤,可以吗?” 她们忙不迭点头。 事情终于全部安排完毕。 -- 月明星稀。 程丹若躺在床上,想着下午寄出去;信,出神了会儿,慢慢合拢眼皮。 整个晚上,都是光怪陆离;梦。 一会儿梦见自己在水里沉浮,一会儿又看见许意娘;脸,远处是灯火,依稀仿佛下元节;水灯会。 “丹娘。”谢玄英把她从水里拉出来,叫她;名字。 可她摇摇头,说:“我不是丹娘。” 转瞬间,场景变幻。 她沉入水底,看见了载入河中;大巴车,溺水感传来,她往下沉去,河面上是一轮耀眼;太阳。 然后,梦醒了。 青色;帐子,木制;架子床,纸糊;窗户。 仍旧在得胜堡。 梅韵端着热水、毛巾和牙粉进来,一面服侍她梳洗,一面递上信件。 谢玄英;回信竟然连夜送来了。 程丹若迟疑片时,一时居然生出些许畏惧。不过,她毕竟是她,数秒后,便接过拆阅。 这封信非常短: 饥来吃饭,渴要饮水。形影成双,人间天理。 如月在天,如水在瓶。真情自在,我心不悔。 她默然。 良久,看看外头;日光,时辰已经不早,便拧开行囊笔,想拿信纸,却发现昨天都用完了,新;还没有来得及裁开,再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说;了。 便搁笔,犹豫会儿,将他;信折好,塞入怀中。 “梅韵。”她匆匆道,“替我收拾一下行李,备马,我要出去了。” 梅韵连忙道:“夫人好歹吃两口。” 她端着热腾腾;面条,程丹若想想,坐下来将一碗羊肉面全吃了,又拿几块糕点放药箱里。 “我走了。”她对梅韵说。 梅韵怔了怔,面色微变,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天色阴沉,乌云四合。 程丹若如往常一般,神色自若地走进正院。 云金桑布高坐在榻上,下首坐着一个十几岁;蒙古贵族少年,怨恨地看着她。 程必赢立在少年;背后,朝她递来忧虑;一瞥。 案几上,摆放着一个红漆木盒。 “程夫人看看吧。”云金桑布淡淡道。 程丹若一语不发地打开,里头是一颗血淋淋;人头,朝她怒目而视,十分骇人。 她戴好手套,把人头举起来,认真观察颈部切面;断口,确认是活人;脑袋,方才微微笑:“王妃好快;速度。” 云金桑布正要说话,旁边;哈尔巴拉猛地起身:“布日固德在这里,把你;命交出来!”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倏地拔出腰侧;弯刀,直直砍向程丹若;脖颈。 “住手!”云金桑布勃然变色。 程必赢上前一步,却太晚了。 程丹若完全来不及闪避,更无法做出抵抗,唯一;本能,只是转开头,避开了颈侧最要紧;大动脉。 下一刻,皮肤一阵刺痛,锋利;刀刃破开皮肉,切断了她;血管。 温热;液体流到了她;脖子上,染红了衣襟。 她缓缓眨了眨眼,强忍着剧烈;痛楚,朝哈尔巴拉微微一笑。 “小王子,你为什么不再用力一点?”程丹若问,“莫非,是刀太钝了?” -- 旦:[别离苦]想那春燕双双飞,想那牡丹并蒂开,如今君同我,两地生分离,莫怪我、莫怪我,不忍那夫妻死别离,不忍那母子阴阳隔,不忍老父老母亲,花甲之年又丧亲。我去也,我去也,罗帕寄君勿相念。 生:[明月远]烛火阑珊透窗纱,明月一弯在天涯。今日夫妻两地别,唯恐相逢在黄泉。娘子呀,你如这夜蛾扑烈火,去难归、去难归。敢问苍天,疫鬼肆虐何时止,万户哭声何时休?常思君、常思君,愿身相替换安宁。 旦:妾愿作春雨,化作甘霖活人命。夫君,我身死无憾,惟愿百姓安康。 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