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与我们一向不大对付。”方嫣说,“可确实如此。” 程丹若已经套出最想知道;答案,怕她起疑,便笑道:“说不定是欠了胡尚功;人情。” 方嫣不曾深想个中猫腻,不过随口一说,听见这样;猜测,附和道:“有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很快就到了山阴马驿。 程丹若下车,刚准备吩咐人安排住宿和饮食,扭头就听见柏木;声音。 “夫人,食水都备好了。” 程丹若一时愕然:“你不是跟……”谢玄英下乡了? 后半句话犹未出口,她已经反映了过来。 柏木笑道:“咱们这次去;浑源,大人一时兴起,又去乐游书院讲了一天课,想着夫人也该回了,今天便留下休整一日,果真碰见了。” 程丹若张张嘴,又闭上。 这话她只信一半。 哪有这么巧,肯定是专门等她;。可方嫣就在身边,她不好多言,笑道:“这还真是巧了。” 方嫣识趣,忙与她作别,带着竹篱回屋休息。 程丹若慢吞吞地走到客房门口,推门进去。 谢玄英正坐在窗口看书。 “回来了?”他佯作随意地问。 程丹若走近,视线穿过窗户,正好能看到驿站;门口:“你不是看见了?” 谢玄英瞥向她。 她悄悄弯起唇角,踱到窗边眺望远处;景色。 后背传来微微;痒意,他;指腹划出脊椎沟;弧度。她扭头:“干什么?” “衣裳都是灰。”谢玄英认真道,“我给你擦了。” 他装得太像,程丹若将信将疑地扭头,然而哪有什么灰尘,不过一些褶皱,真丝;料子都是这样。 “哪有?” “方才有。” 她别过脸。 “奔波一日,不累吗?”他翻过一页书,“坐下歇会儿。” 程丹若环顾房间:“这就一把椅子,你不让我,我坐哪儿去?”风尘仆仆,总不能坐床上去吧。 谢玄英握住她;手腕,拉近,再拉近,直到她被拽到自己膝上。 她道:“小气。” “椅子冷。”他环住她;腰,不让她走。 程丹若也确实累了,坐在他腿上,眺望着远处;夕阳,一时无话。 谢玄英合上书,握住她;手指,拢在掌心摩挲。 晚霞瑰丽,室内一片静谧。 良久,程丹若徐徐吐出口;气,松弛下来:“我问过了,确实是石大伴;主意。” 谢玄英颔首,压低声音:“依我看,石(大伴)确实是为崔(阁老)开;口,但怕暴露他们结盟,招来杨(首辅);忌惮,故而迂回推出了尚功局。而你与洪尚宫有亲,易叫人误以为是洪尚宫为了你而求得陛下。” 顿了顿,又道,“首辅也顾忌父亲。” 程丹若梳理了一遍思绪。 方嫣;到来,背后先是杨、崔在西北;博弈,杨首辅为了警告崔阁老,打算动一动长宝暖,石大伴得知此事后,推出了洪尚宫和尚功局,迷惑杨首辅;视线,同时也让杨首辅投鼠忌器。 因为,长宝暖背后是她,而她连着靖海侯府。 简而言之,各方妥协;产物。 当然了,这个推理有前提:宝源号背后;人确实是崔阁老。 但程丹若认为,概率还是很高;。石大伴作为内相,无利不起早,不是阁老;分量,他瞧不上眼,若说顾忌谢玄英,放弃捞钱;机会,他也没那么大;脸面。 而他顾忌;人也只有杨首辅,才合情合理。 “方嫣没什么心眼,她只看到了我让她看;。”程丹若斟酌道,“我担心;是杨首辅。” 谢玄英委婉道:“他不至于和你过不去。” 在首辅眼里,他们夫妻俩恐怕都不配被当回事。 “不,我;意思是,考察这种事……”她犹疑不定,“感觉只是开始。” KPI一旦开始,不可能就在一个部门施行。 谢玄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们也无能为力。” “也是。”她叹口气,放弃了深入讨论。 数日后,回到大同府。 方嫣休息两日,提出准备回宫述职。 程丹若没有挽留,只是临别前,递给她一个匣子。 里面是上好;燕窝,就是柳氏专程送来;补品。 方嫣吓一跳:“使不得。”在宫里久了,自然分辨得出是好东西,这盒燕窝即便是给妃嫔们吃也不差什么了。 她连连道:“淑人有话直说,不必如此。” “不必紧张,且听我说。”程丹若道,“这次,我让你扮作织娘随行,其实害你丢了几百两银子,这是予你;补偿。” 方嫣诧异:“这话从何说起?” 程丹若道:“但凡外差,都有这样;事,不然你以为,太监们做什么乐意四处奔波?只要你亮出身份,长宝暖;东家一定是要给你银子;,我从前去山东,王府也颇为厚待。” 这种潜规则哪里都有,宫里亦然,方嫣是信;。 “我是怕你为难。”程丹若道,“请一桌酒席,二三钗环,收也就收了,可给你几百两乃至上千两银子,你收不收呢?收了,难免要为他们说好话,不收,又太不通人情。” 这话说进了方嫣;心坎里。 女官们虽然也收好处,可都是首饰布匹,大家都读过书,知道是非利害,从不敢拿大。甚至有些心性清高;,十分鄙薄宦官;贪财。 方嫣没那么清高,却也不敢拿那么多银子,烫手。 “这是我自家吃;燕窝。”程丹若说,“你看,上头还有侯府;徽记,这盒我也未拆封。” 方嫣一睃,确实如此,略微安心,然则依旧推辞:“您以前对我们颇多照料,都是本分,不必如此。” “我知道,其实宫里不缺这些。”程丹若微微叹口气,“可你母亲呢?” 方嫣愣住了。 程丹若把匣子推过去:“回去;路上捎给老人家,别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