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晌午了。 好在嘉祥县城已在眼,在城中的酒楼吃了饭。 山东菜的口味与江南有所不同,谢玄英点菜专门问了程丹若有无忌口。 她说:“不吃昆虫,其余还好。”但强调,“父不得吃海鲜。” 谢玄英应,点了糖醋鲤鱼、八宝鸭子、鲁驴肉、『奶』汤蒲菜、清蒸燕菜、拔丝山『药』。 晏鸿之舟车劳顿,胃口不佳,只吃几筷便放了。 程丹若倒是不顾忌什么,肉类、蛋白质和蔬菜有序摄入。 吃完,他们喝茶消食,叫方才布菜的紫苏和柏木去吃饭,换墨点伺候。 歇过小半时辰,启程赶往紫云山。 路程很长,黑了也只走一半,只能借宿村庄。 条件想而知。 虽是村子里最有钱的里长家,有瓦片屋顶,木头横梁,墙壁却是泥糊的,夹杂着稻草,好在这户人家讲究,盘了炕,厨房柴火一烧,屋里暖和不少。 只是炕上脏得很,清理半还是有股怪味,只好点了艾草熏过,这才勉强能躺休息。 程丹若总担心有虱子,一晚上提心吊胆,朦胧半才睡着。 次日一早,吃过清粥馒头,就着县城采买的驴肉咸菜,众人再度出发。 紫云山终于到了。 请来的向导四方打听,很快领他们到了所谓的汉太子墓,果有一方古碑埋于山脚,隐约有些篆刻的壁画。 晏鸿之大喜,如获至宝,立即叫人去寻村,将这块石碑清理出来。 秋日虽是农忙季节,有外快不挣是傻子,三四村很快扛着锄头过来,听护卫指挥,将穿孔的石碑拉出地。 紫苏和管家一道讨了水来,洗杯子煮茶。 晏鸿之绕着石碑转圈,拖出大半,更是急不耐,直接上手抹去浮土,辨认上面的字迹——“敦煌长史武君之碑”,是隶书。 “武君……”他念叨着,“三郎,《金石录》是否记载有‘武氏有数墓,皆在今济州任城县’之句?” 谢玄英记『性』过人,立即道:“是。此地古任城。” “果!”晏鸿之知晓碑的来历,愈发来劲,“或武梁祠?!” 日头过了头顶,村与护卫才将石碑弄出来。 墨点将石碑清理干净,晏鸿之再亲上手,用白芨水涂抹石碑,随后铺纸。 这直接关系到后面拓印的好坏,他轻轻拈着宣纸,小心翼翼地铺贴,都不肯让谢玄英代劳。粗铺完一层,还要再来一层,一点都马虎不得,若是弄坏了,功尽弃。 晏鸿之做得仔细,半才铺成。 之后,待纸张略微干透,再用墨汁拓印。 这是力气活儿,他在做不,由谢玄英帮忙,一遍淡墨,一遍浓墨,最后再补一遍墨。 收工已是夕阳满。 众人又回到昨夜的村子,晏鸿之叫管家去寻人,打听石碑的来历。有老说,那边的山名“武宅”,又曰“武翟”,一步证武梁祠的能『性』。 里长的老妻与女儿送上饭食,不过一二蔬菜,一只炖鸡,还有几鸡蛋。 晏鸿之心挂石碑,午又喝茶吃点心,倒不是太饿,喝碗鸡汤,略用些蔬菜,便点上蜡烛,欣赏新拓的碑。 “果真是汉魏隶书。”他欣赏许久,心夺神摇,“去岁有人送我一张《曹全碑》的拓印,原想今年去趟合阳,不想此地竟有如此遗珠。” 谢玄英称是。 晏鸿之又道:“明日开始,再叫人四看看,有残碑遗漏。” 他应,又劝:“老师今日吹了一的风,早些休息才是。” 秋风萧瑟,在风里忙活一午,确吃不消。晏鸿之也不是不爱惜身体,笑着应,唤墨点来替他洗脚。 泡过脚,人也倦了,到底上了年纪,没有年轻时的精力,才沾枕便沉沉睡去。 另一边,程丹若略微洗漱,也早早歇。但今日她没什么事,不过围观晏鸿之拓碑,是不累,准备再看一集网课。 夜『色』渐深,不知何时,外头起星星点点的秋雨,“滴滴答答”打在瓦片上,平添几分凉意。 山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怪声,不知道是什么物在嚎叫,瘆得慌。 她看完一节课,正想休息,忽而听见外头传来轻轻的响,好像有人在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