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过来又什么区别呢?他半点不会多想。 如果真的毫无区别,压根不必在意。 “在意”本身,就让人在意。 他更烦躁了。 偏生这时,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船舱的隔音本就不,谢玄英耳力过人,听得更清楚。 他分辨得出,轻微的“吱呀”是门轻轻掩上的声音,人从晏鸿之的屋里走了出来,接着是脚步声,落地很轻很干脆,是程姑娘的步。 平心论,她走路的姿态并不。 谢玄英知道的步是怎样的,端庄者如青竹挺拔,沉静如渊,娴雅者如静花临水,典雅从容,至于娇怯扶柳之姿,固然,却流于媚俗,他一向不屑。 程姑娘……说不上来。 这也正是谢玄英困『惑』的地方。 ——为什么如此普通的走路声,他居然能够分辨得出来。 他试着回忆中姊妹的脚步,却是一片空白。 脚步声消失了。 她进了屋子,头只余细细的风浪。 谢玄英吐出口气,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入睡。然,人就这样的『毛』病,越是避免想什么,越是会想什么。 今儿中秋,这样的节日,她却穿得那么素。 不该那么打扮的。他默默点评,样貌艳丽,便该着素衫,如红梅素瓶,方才得体,样貌清秀的,就该试试锦绣辉煌的彩衣,比白『色』山茶,再用白瓷或青瓷就显得太冷清了,最配上粉彩,方才浓淡得宜。 程姑娘已经伤了脸颊,越素淡的颜『色』,越显得黯淡可怜,红袄白裙,或是紫袄玉裙都,且要是妆花料子最。 这番想了一轮,忽觉失礼,懊恼又遗憾,只不愉地转开念头,改数中花瓶。 终于渐渐入梦。 -- 过了八月十五,船继续北上,气温就幅度往下掉。 才几日,甲板上站一会儿就得披上薄斗篷了。 晏鸿之些犯咳嗽,程丹若便要来一个小炉子,给他炖秋梨膏吃。效果如何且不说,反正她熬得浓浓的,得兑水,一几杯下去,饮水足够,自处。 又自岸上采买了新鲜的苹果橘子,亲手削皮剥瓤,督促人多吃水果。 儿女的孝心不辜负,晏鸿之吃着吃着,秋咳就了半。 子既孝,父亦要慈。 晏鸿之决定新增一门课,给程丹若讲四书。 当下,四书五经还是男人的学问。他愿意教,程丹若喜出望,恨不得一学上二十四时辰。 但晏鸿之讲得很慢,讲几段,说说古,抑或是下几局棋,偶尔兴致上来了,还要出题,叫她作诗,只是从不点评。 程丹若知道自己做得不,只多写多尝试,没多久,关于秋雨客旅的诗就积了厚厚一叠。 除却功课,亦不得闲,每总得抽点时间,做几针女红。 孝敬晏鸿之的鞋,待了京城,还要给义母做点东西。她不擅长刺绣,讨巧打络子,正不怎么费眼睛。 日子过得充实,就没怎么留意谢玄英。 她只觉得,他最近出现的时间了许多,也不与她说话。联想晏鸿之中秋夜的疑问,以为他心避嫌,自然配合,平时偶然碰见,朝他点点头就走。 然后,济宁了。 常言道,下汉碑半济宁,晏鸿之提前几日就惦记着,说要进城逛逛,没最新的碑帖。谁想进了城,连续走了多金石店,收获寥寥。 他不甘心:“乘兴来,败兴返。” 遂突奇想:“日,我要亲自去寻访残碑。” 程丹若和谢玄英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谢玄英规劝道:“师,如今已是九月,气渐凉,不若早些返京。” “秋高气爽,正是出游的时节。”晏鸿之兴致上来,等闲借口根本没用,“放心,最多五日极返。” 谢玄英没奈何,朝程丹若使眼『色』。 程丹若佯作不见,和他不一样,她并不怎么想阻止晏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