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眼中浮现出惊愕：“祖父此话何意？”
王厚文笑笑，没有回答孙子;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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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宅。
许尚书正在吃西瓜，通红;瓜瓤切成小块儿，盛放在水晶盘中，仿佛玛瑙玉髓雕成;摆件，赏心悦目。
“老了。”许尚书吃了两口便放下，“瓜都咬着费牙。”
许大爷却没有父亲;闲情逸致，反而问：“爹，王厚文真;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许尚书笑呵呵地问，“他是礼部尚书，若是不走，是让杨奇山走还是让天子下罪己诏？”
许大爷不由感慨：“这时候退，未免也太……齐王居然没有动作。”
“王厚文清高，不会和藩王多来往，嘉宁又死了。”许尚书慢慢道，“他是舍了前途，保全家族啊。”
说着，忍不住呵呵一笑，“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许大爷动动嘴唇，终究是没敢接话。
他知道，父亲就后悔了。
第一次离开朝堂时，许尚书也是乐观;，他有人脉有学生有朋友，只要风头过去就能重返官场。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
在野;日子看似潇洒，可唯有真正失去权力;人，方知晓个中难熬。
他依旧被人尊敬，却也只是尊敬，不像如今，一句话出口，底下;人就要揣摩许久，一个眼神给出，不必明说，就有人办得妥妥当当。
家中依旧门庭若市，却也只是人多罢了。以前进进出出;都是六部高官，寻常人连进门坐冷板凳;机会都没有。可回到老家，连商贾都敢递帖拜见。
最重要;是，远在江湖，便不再能干涉庙堂。
一个习惯了决策国家未来;人，再也无法插手朝政，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那几年，许尚书老得很快，发落齿摇，日渐消瘦，人眼见着蔫了。
直到丰郡王派人前来。
许尚书平静地接受了他;招揽。
官场退出容易，回去难。
他在尚书之位退隐，难道还能回去为一布政使？可七卿;位置就这几个，谁都想取而代之。这些人中，不止是王尚书这样;政敌，也有他曾经;人脉。
许继之是户部尚书，人脉才是人脉，不是户部尚书了，人情就是另一种还法。
他后悔了。
押注丰郡王，是图谋从龙之功，看上了他许诺;首辅之位，更是看上了重回棋局;机会。
许继之不想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七八十岁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做出了选择，回到了朝堂。现在，轮到王厚文了。
“不过，王厚文能忍，忍到现在突然走了，却是古怪。”他自言自语，“你确定王家已经离京了吗？”
“确定，下人亲眼看见他们上船了。”许大爷回答。
许尚书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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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文引咎辞职;当天，齐王确实在府邸发了很大;脾气。
但要说多么震惊，也没有。
这些年，两家作为亲家，齐王府没少给王家送礼，珍贵;药材、稀罕;孤本、罕见;古董……银子是一点没少花，可王厚文对齐王府还是不冷不热。
齐王早就看王家不顺眼了，若非后来归宗一事，王厚文出了大力，他早就已经翻脸。
原本想上京后，双方再好好和缓关系，没想到嘉宁死了。
双方;纽带被斩断，王尚书再也没有理会过齐王府。
齐王面上不显，心里早已有打算。是以，听说王厚文致仕，他恼怒归恼怒，却没有太慌乱，而是吩咐幕僚：“备一份厚礼去薛府。”
他口中;薛府就是薛侍郎家，此人乃礼部左侍郎，礼部二把手，王厚文请辞，皇帝极有可能给他升职。
礼部在过继和继位一事上，有巨大;发言权，齐王与王尚书生出嫌隙后，就没少派人往薛府走动。
现在，提前备一份贺礼过去，薛侍郎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幕僚应下，自去办事。
半日后，回禀说，薛侍郎收下了贺礼。
齐王满意地笑了。
——他帮薛侍郎一把，薛侍郎以后还他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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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侍郎，名聪，字子聪，是谢玄英;座师。
因着这层关系，他现在很烦恼。送礼，感觉有点站队;意思，不送礼，怕被人说不尊师重道。
谢玄英在家想了半天，决定装死。
皇帝还没任命呢，他最好什么动作都没有，省得自找麻烦。但柏木在外面打听了一圈，说薛家门庭若市，走礼不断。
齐王也送了，但丰郡王没动静。
“齐王坐不住了。”谢玄英感慨，“落在陛下眼里，还不知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