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者的听感会更满些。 李忘年改了很多遍,左弹右弹,总觉得始终追不上某版电吉他奏出来的效果。 每次都感觉哪里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可现在不差了,分毫不差。 甚至不用谱子,他知道该怎么弹。什么地方泛音,什么地方拍弦。 爵士的节奏感很强,不知不觉间,方才各执己见的三人均跟着吉他声不自觉地点头。 张哥没忍住,用未摘的贝斯补充低音声部。 真应了那句贝斯是爵士乐的灵魂,换个人来可能还没这默契。 相比之下,言游像个异类。 目光不在琴上,全在少年的脸上,以至于有点热泪盈眶。 看吧,她就说了,李忘年没有不如任何人。 只要弹起吉他,他身上的颓感就全消失不见。 她不信能有人逃得过这场音符感染,哪怕他是唯一的病源。 魅力所在,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去患上名为他的重感冒。 也许是一种无声无息、处处弥漫的瘾。 随着齐绪的一声“迈......迈克尔·亨吉斯?”,演奏结束。 李忘年指了指地上那张纸,示意言游,她扔出去的,得负责捡回来。 言游别过头,耸了耸肩,没去捡,直接坐下了。 “我徒弟,我徒弟。”张哥拍着胸脯,捡起纸扔回桌上,“知道吗,我张维徒弟。” “我也是你徒弟,你可不能区别对待!”齐绪说,“不过话说回来,我承认,你这首Sunny确实弹得比岳狗好,别的嘛,没听不知道。” 他们俩的评价没参考意义,言游抬头看赵琴,用目光灼着他。 赵琴撑起下巴,盯着李忘年看了半分钟,掏了根烟点,说:“张维,我建议你让他跟我走。” “......”言游没想到等来的是句不太想听的话。 张哥没搭茬。 赵琴又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觉得埋没了太可惜么?” “指弹本来就是小众的东西。”张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迈克尔·亨吉斯四十多岁才被格莱美提名。” 赵琴问:“我是这个意思么?你跟我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他喜欢指弹啊,”张哥看向他,“而且得上学。” “你也知道指弹赚不到钱。”赵琴烦躁地把剩下半根烟掐了,“学在哪里都能上,学费我出。” “可他喜欢指弹啊。”张哥又重复了一遍,“跟什么吉他圈的鄙视链没关系,他喜欢这个,你能懂么?是,我是告诉他,要靠民谣吃饭的时候该低头低头,但现在我养他呢,他还没到放弃热爱的地步呀,你能懂么?” “什么叫你养他?你他妈自己过得什么b样,心里没数?”赵琴嚷着,“你把自己埋没了,还非得拉着一个蒙尘?” “我他妈就是知道我埋没了,就是知道我放弃了!所以我不想让他放弃得那么廉价,你懂不懂!” 原本高高兴兴的气氛忽然变得焦灼。 李忘年写完最后一笔,扣上笔盖,说:“没兴趣。” 说实话,言游是偷偷松了一口气的。 即便这口气松得不是那么应该。 “烂泥。”赵琴丢下这俩字就走了,不欢而散。 齐绪一脸懵地说:“那......咱们今天还练贝斯么?” “练,怎么不练。”张哥燃起烟,往里屋走,“顺便把我琴拿进来。” “哎。”齐绪拎着两把贝斯,听话地跟过去。 一个破帘子隔不开声音,李忘年不确定他们练习用不用插电,拎着琴坐到沙发上。 无不无用功的,沙发靠门近,多少能离他们远一点。 言游顺道抓起斜倚在墙边的吉他,“其实城里是比较好赚钱,机会多。我们跑演出的时候,跟不少唱民谣的同过台。” 平心而论,反正再过半年,她总归要回去的。 在哪儿发展有前途,她心里当然有杆秤,还是希望他更好。 李忘年难得回了本可以用沉默取代回答的话,“那张维怎么会遇到我。”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种地方。 言游以为,他是觉得民谣太简单,又说:“其实你可以先搞民谣,等火了,有名气了,再搞指弹嘛。” 毕竟花一张票钱去听吉他独奏的人,还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