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就像缓缓播放的灰白胶卷,一不留神就要倒带,陷入回忆里。
两?人无?意?识按照以前进校门上学的路,走到了那栋废弃的旧教学楼前。
“来都来了。回以前教室看看嘛。”另一个女生提议。
她是十一班的。教室在顶层。
没开灯的楼,只有窗外校路灯映着一点?光线。
曾经嬉笑打闹的走廊空无?一人。
林雨娇一个人站在栏杆前,像十八岁时一样把下巴抵在胳膊上,看着远处静静发呆。身后的教室里仿佛依然人山人海,试卷飞扬。
终于又回到了青春的起点?,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走廊尽头的最后一抹天色也暗下去,昏暗里只剩涌动着的昏黄路灯。
手机里那个刚加上微信的陌生女生,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准备下楼了,问她在几楼,要不要早点?去操场等跨年汇演开始。
雨:我现在从?教室出来。
教室上高高悬挂着的写着高三三班的班牌,锈迹斑斑。
林雨娇匆匆走出来,快步往走廊上离开准备下楼找宋嘉善。
经过隔壁班,高三四班的教室的时候停了一步。心脏里像是一根电线触碰到了积水,湿漉漉的电流刺痛一般流过。
低下头像是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推开门往那间陌生的教室里走。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隔壁班。
第?一次,是谭佳妍趾高气昂站在那个雨天里,把那封情书塞进她怀里,让她帮忙送给?祁司北。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走进来。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往最后一排那张单人单桌走过去。
那个年代里大家都喜欢在书桌上贴贴纸,乱涂乱画,或者写一些激励自己的话。
只有那张单人单桌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仿佛不屑于许愿。
那时少年野心比天高,想什么都是必赢。
林雨娇在祁司北的课桌前坐下。
时空交叠,像是能看到很多年前的这个地方的样子。
他总是这样懒洋洋趴在桌上睡觉。
窗户“刷啦”一下被人推开,强烈的光线刺痛进昏暗。
“吓到你了?”女生看见坐在窗边的人颤抖了一下,咯咯直笑,“我看你一直不下楼,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林雨娇确实?因为?心虚被吓得不轻。自嘲轻轻抿唇。
他不会再回来了。
“走吧。我们跨年去。”她故作无?事的样子起身。
下一秒对方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冲了进来。
“高三四班的第?一排,角落单桌。”那个女生兴奋敲敲那张桌子,忽然掏出手机拍照,“我要来打卡。”
转头咔咔拍完了几张,回头见林雨娇还?愣愣坐在人家桌前,一脸不明所以。
一边拍一边解释:“差点?漏了旧教学楼的著名景点?。同学,你知?道这里以前坐的是谁吗。”
“等我给?我朋友她们小?群里也发几张照片,上学的时候她可喜欢人家了。这不得给?她羡慕死。”
“你还?记得吗,高三刚开学夏天那个台风夜全校停电,有人还?来这里给?祁司北塞过一封情书呢,闹得全校风风雨雨。”
“不过听?孟老师说你,你是上学时候特别乖努力?读书的孩子,肯定不会关注这种人的传闻。”
女生一边发着消息,一边跟她絮絮叨叨回忆。
那些年的祁司北肆意?妄为?,什么出格的事情冠上他的名字仿佛都不为?过,真?真?假假,这人也从?来都是一副懒得搭理懒得解释的样子。
他们说他是坏孩子,却又总是又忍不住暗里为?他的坏劲着迷。
“我们宿舍当时夜里不睡觉,还?打赌。谁喜欢他谁算栽惨了。”
“毕竟喜欢的是一个坏学生。”
空气里水汽含量极限上升,要下雨了。
潮湿晚风吹起静静坐在窗边的少女的长发。林雨娇已经起身准备走了,手百无?聊赖往桌板底下一摸,摸到一颗纽扣。
耳畔边时光就像一场海啸,山崩地裂。什么都听?不清了。
潮水世界里,只剩她手掌心那一颗淡粉色的蝴蝶袖扣。
来自十八岁的林雨娇的白衬衫长袖。
是2017年那个狂风暴雨的停电夜,她如同惊慌失措的小?兔闯入这片危险领地。
又在跑回自己教室的路上,才发现自己衬衫上的袖扣少了一颗,但死活想不起来丢在了哪里。
原来是祁司北拽下的。
高中那三年,林雨娇过得并不好,总是一个人孤单走着。少了一颗纽扣的白衬衫舍不得扔,也只能一直穿着。
全校都在猜是谁给?祁司北送了情书,可少年总是笑着说停电了这么黑,谁他妈能看清。
高中毕业的那一天他把这颗蝴蝶袖扣扔在了自己桌板下。
像是知?道她有一天一定会回到杭南高中,就一定会重新走进这间教室。
是赌定了她心有不甘。
他在等她自己明白。
等她自己有一天能有勇气告诉他,她是杭南高中高三四班的林雨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