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圣孙武曾经这样形容用兵最高的境界:“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一支势不可挡的军队,急行军时要如风一样难以追赶,慢下来时又要如层林叠翠般密不透风,进攻时要如烈火燎原般奋勇向前,停止时要如高山伫立般岿然不动。
刘羡现在还是初阵,并没有见过这种军队,在这片东宫后殿的小战场上,无论是杨济培养的死士,还是己方的东宫宫卫,都距离这种描述太远了。
但刘羡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句话,只因为眼前的这位巨人动起来时,他脑中只浮现出三个字:“山动了。”
此前这个巨人屹立在人群之中,大家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轮廓,而随着他缓缓前进,走至前列,露出身上特制的高大甲胄,一层层的鳞甲垂挂下来,在月光下摇曳响动,如同一道道铃铛组成的瀑布,而手上所持的两丈长戟,更是让人联想到无旗的旗帜,就好似神话中无头的刑天。
人们不得不仰视他,巨人靠得越近,脖子仰起的幅度就越多。直到他走到身前时,人们才意识到,遮天蔽日也是可以用来形容人的,仅他的身影屹立在眼前,就会让人觉得渺小与无助,正如同地动山摇后,见山峰朝你逶迤而来般。
东宫宫卫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继而下意识地向后退,至少退到一个能看到月光的角度。
但他们的脚后一个趔趄,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上了阶梯,退无可退,只能迎战了。
鲁瑶眼见不对,立刻高声喝道:“放箭!放!”
后方的箭士们早就已经引箭上弦,他们立刻弯弓,引箭,瞄准,发射,箭矢破空之声嗖嗖不停。
可这些在常人看来是毒蛇一样的东西,在这个巨人面前,也不过是好若飞蝗一般,他只是伸出一只铁护手遮挡住眼睛,这些箭矢透甲而入,直挺挺地立在他身上,竟然对他的行动毫无影响。
这怎么可能?宫卫们见状,更是不可置信。
之前宫卫们是为了压制叛军,放己方同伴先撤下来,所以只是一味地速射,远射,并不在乎准头,加上天色漆黑,所以双方来回射了半天,并没有多少伤亡,也就是看起来比较狼狈。
但在现在,月光重现,这个巨人又极为显眼,众人多是用尽全力,瞄准了才射的,而且距离越近,弓箭的威力越大,可这巨人却好似无事发生,如同在春雨中闲庭信步般,竟冒着箭雨闯了进来!
王敦最先领悟过来,他喃喃道:“莫非他穿了两层甲?”
刘羡也随即醒悟,看这个大力士体型如此臃肿,必然是着了两层甲!外套一层铁铠,内穿一层皮铠,寻常箭士开两石弓,能透一层甲,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想要射穿两层重甲,非神射手不能为之。
可这又无法指责射手们,毕竟世上能披一层甲能行动自如的,已然是壮士。可眼前的这个巨人,竟然能身披两层重甲而发动进攻,完全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眼下的唯一解就是用重弩破甲。可东宫防御松懈,别说重弩,连寻常的弩机都没有准备,这时又该从哪里去找呢?对方是不会给这个时间的。
等靠近到一个可以加速的速度,巨人一声高喝,他高举长戟,双腿如同鼓槌般奔跑起来,在他的身后,百余名死士紧随其后,并大声高呼,海啸般向宫卫发起猛攻。
最前列的宫卫见此情形,试图去列阵发动反击,但看见那高大的身影横压过来,无不心惊胆战,手脚无力。
这时,巨人手持大戟,如同大石天降般挥劈而下,径直砸到一名宫卫的头顶。即使宫卫头带铁胄,可这一击下去,只有一声闷响,中戟的宫卫应声倒地,但见他张开嘴,嗬嗬着却一声惨叫也喊不出,转瞬间血流满面,气绝身亡。
旁边的宫卫都看傻了,无法动弹,而那巨人只是冷漠地咧开嘴唇,信手朝左边一挥,长戟便将一名披甲宫卫挑起来,然后像扔小鸡一样扔了出去。
巨人稍稍顿了顿,他在黑暗中憋红了脸,再次举起长戟,对着人群又是猛然一记横扫。
这一招当真是宛如天神一般,在他前面拦着有四名宫卫,这一扫全中,即使没有破甲,中戟者也尽数骨折倒地,不能再起。
短短一刻之间,巨人就击倒了六名宫卫,而他魁梧的身材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数十根箭矢,就像是生来就长在甲胄上似的,成为了这个巨人可怕可怖的装饰。
在这样的巨人面前,前面的宫卫们完全胆寒,即使身处狭窄的阶梯,背后站满了人,他们也顾不上了,与其被这个巨人砸成糜粉,他们宁愿向同伴们挥刀。
于是他们转身,向后方拥挤着,踩踏着,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敌人,而这恰恰是错误的选择。
杨济的死士们趁势发动了潮水般的冲击,继而酿成了全体宫卫的崩溃。
刘羡在军鼓之旁,将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
宫卫们的瞳孔里已经写满了绝望,叛军如潮水般发动攻击,宫卫们就如同潮水般退却。不断有人在退却的路上被砍死砍伤,惨叫声哀嚎声就如同鸡叫般此起彼伏,断肢和鲜血如污垢般散落在台阶上。
更有甚者,直接跪在地上弃兵投降,但没有人理他,后方的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