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疏朗,腰间配剑,头上裹着一块利落的白巾,径直对刘羡道:“你就是刘羡吧,我是王敦,字处仲。”
“我与你同为王府舍人,殿下听说你到了,正叫你过去。”
“幸会!幸会!”刘羡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一身武人装束的王敦,颇有些讶异。
他在随小阮公读书的时候,外出参加过几次清谈,曾经与王敦见过两面。
王敦出身琅琊王氏,而据说这一代中,琅琊王氏出了八位奇才,被人誉之为“八王”,其中有身为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也有如今的尚书左仆射王衍,而王敦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在现在还没有什么过人的事迹,被人美誉主要是因为尚襄城公主为妻,是朝廷中的新晋驸马都尉。
之前刘羡见王敦的时候,他都是一身儒服,看上去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此时看他一身戎装,顿时显得英武非凡,让刘羡耳目一新。
“从今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王敦道,但他的目光却不在刘羡身上,“我听伯仁提起过你,还请多多关照。”
周顗和王敦是好友,刘羡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看上去和友善的周顗不同,王敦我行我素,似乎并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刘羡见他这幅不愿深交的神情,也乐得少一事,随口寒暄了几句后,也就不谈什么了。
王敦在前面引路,走过正院,直接走过一个祠堂,而后是建造成书院风格的侧院,左右栽满了海棠,地上还有一些菊花。而在不远处,可以看到一些侍卫,以及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歌声。
王敦推开门,朝两边的侍卫点点头,而后推开门,歌声继而冒了出来,刘羡听出来,是近年来傅玄新写的《昔思君》,其辞曰:
“昔君与我兮形影潜结,今君与我兮云飞雨绝。
昔君与我兮音响相和,今君与我兮落叶去柯。
昔君与我兮金石无亏,今君与我兮星灭光离。”
歌声悠悠,房舍的布置装饰也焕然一新。两侧的墙壁上各挂着三幅山水画轴,房中还有香台、花台,都镶着精细华丽的螺钿。阳光从右手边书房的窗户里射了进来,照到绘有几名侍女图案的屏风上。
正面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和两个颇有气质的文士。坐在上首的,是一位看上去须发皆白的老年大儒,而另一个,看起来则年在四十多岁左右。
在厅堂中央的则是五名美丽的少女,一人和歌,一人吹笛,三人跳舞。刘羡随王敦进去的时候,这些女子都没有停,仍然恍若无人地表演着。
刘羡在侧席坐定后,王敦向正面的少年复命,显然他就是当今的皇孙,广陵王司马遹了。
“你就是安乐公世子?”司马遹肆无忌惮地看着刘羡。
他看了一会儿后,对身边的侍女招了招手,笑道:“你长得不错,来,我赏你一杯蜜酒。”
不料年长的老文士挥挥手,制止了广陵王,哑着嗓子劝说道:“殿下不要说这种以貌取人的话,也不要因此而随意赏赐,为君之道,多在一个慎字,凡事要多想,不要单从个人的好恶考虑。”
“还有,既然是见臣属的时候,也要保持尊重和诚意,尤其要停下歌舞。”
说到这,他又低首对身后的美女们说道:“殿下有公务要谈,你们先下去吧。”
“啊……是。”
等舞女们退下后,老人才转首对刘羡说:“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殿下的王傅刘寔,这位是府中的文学杨准。”
刘羡连忙向两人行礼。
刘寔他知道,是曹魏立国时就活着的老人了。于今有七十岁,历经魏明帝、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各个时期,当过司马昭的参军,算是个五朝元老,很受世人尊敬。
而杨准则是与嵇绍、山简齐名的中生代名士,在中书省、尚书省都待过,深得天子信任。众人都说他要当上尚书,没想到被调到广陵王府中了。
但司马遹却对这些规矩很不感冒,他说道:“老师,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杯蜜酒罢了。”
刘寔不让他赐给刘羡,司马遹便干脆举了酒盏,自己一口饮尽。
饮完后,他突然站起身,前跨一步。让在场的几人都吃了一惊。又见广陵王刷地扬开手中的扇子,唱道:大道夷且长,窘路狭且促。脩翼无卑栖,远趾不步局。舒吾陵霄羽,奋此千里足……
他用男儿初成的声音朗朗唱了起来。
“好了,殿下这样,怎么算有人君之相?”虽然是举起手批评,但刘寔的面容却是笑着的。
“老头子,你不喜欢这首诗?”少年立住,对刘羡道:“说起来,我听说你文章不错,你是来给我写文的吗?”
“在下不才,略懂一些文章,但是却不是府上的文学。”刘羡回答道。他产生了一个异样的感觉:这位皇孙非常有主见,说不定自己影响不了他,反而会被反过来影响……“我是帮殿下处理庶务的,如果处理完后有空,我略懂一些曲乐,不妨吹奏给殿下听。”
“哼!我可是广陵王!”
“殿下何意?”
“没听老头子在旁边说吗?喜欢这些,没有人君之相!”
“哦。”
“身为广陵王,未来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