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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无用之用(2 / 3)


怕成就一统伟业的,就不是秦国,而是楚国了。

遐思良久后,刘羡回过神来,忽然察觉到头顶有轻微的呼吸声,回头去看,赫然发现小阮公披着鹤氅立在身后,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刘羡吃了一惊,连忙回身拜礼,向老师问候。

阮咸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等他起身后,再很自然地在一旁坐下,笑说道:“怎么,这个时间看见我很奇怪?”

刘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道:“是,我还以为老师还有一个时辰才醒呢。”

阮咸拍着膝盖笑道:“看来在你心中,我应该是楚国之龟,不是终日昏睡,就是曳尾于涂。”

刘羡不料老师会讲得这么直接,但他也不愿违心回答,就直接说:“以弟子愚见,老师这般生活,确无甚可取之处。”

阮咸显然早有预料,他没露出任何恼怒之色,而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汤,撒了点盐,细细品一口,而后说:“你说说看,为什么没有可取之处?”

这还用问吗?刘羡立刻回道:“人之为人,正是因为知信义,晓廉耻,胸怀天下。故而古往今来多少人杰,所图皆为造福社稷。而如果只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那与禽兽何异呢?”

说罢,刘羡偷偷看阮咸,见他微笑不语,像是在鼓励自己,于是继续说道:“我虽不才,也没有多大的志向,但将来还是希望能对他人有所益处,做一些事业,能够造福一些人,留下一些文字,也就不负此生了,实在不愿像老师这般高卧。”

“好,好,你说的不错,人活一世,确实不能无所作为。”阮咸抚须大笑,不知是赞许,还是调侃,“只是你想过没有,你以后或许没有事业可做呢?”

“怎么可能?我家好歹是公爵,就算做不了一州刺史,做个一郡太守,总还是有可能的吧?”

“非也非也,你情况特殊。若是寻常公府子弟,就是官拜三司,也并不奇怪。但你是安乐公世子,刘备的血脉,全天下不知有多少遗民在盼你复国。只要天子稍有理智,便必然不会给你要害官职,顶多挂一个闲差冷职,就像令尊一般。这样,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面对阮咸的诘问,刘羡沉默了,他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能得到新朝重用的前朝王族,顶多也就是一些偏远支脉,像他这样的嫡传血脉,在历史上确无先例。但他还是抱有一定的侥幸,毕竟问题没到面前时,谁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阮咸继续往下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假设。但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不尽人意的,就比如你现在,你觉得我的生活一无是处,你为什么之前不向我进言呢?”

“是怕老师发怒。”

“是的,你进言劝谏,按理来说,我应该欣然纳谏,但你不愿意说,是因为我更可能发怒,哪怕你觉得不对。世事与道理,往往就是这么背道而驰的关系。”阮咸的笑意展露出来,他又反问道:“就像你刚刚看的《吴起列传》,楚国贵戚为何不支持吴起变法,而要处心谋害?”

“因为只顾蝇头小利,不顾国家大局。”

“但蝇头小利是摸得着的,国家大局是看不见的。嗨,辟疾,我虽修玄,但也知道,人这辈子没有不死的,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我死后又哪里管得上活着的人呢?你之前说的那些经世报国,很好,但我已经是五十多的人了,要不了几年就老死了,不在家弹琴自娱,还能干什么呢?去上阵杀胡吗?那是不可能的。”

刘羡有点明白了,老师是在告诉自己,书中的道理固然很有道理,但能不能拿来做事,还是要靠自己的经历来判断。但他还是不明白,《庄子》这种书对生活有什么帮助呢?

阮咸倒也毫不藏私,他拿过刘羡手中的《史记》,往前翻到《孔子世家》中孔子与老子对谈的部分。

当年在洛阳,老子送别孔子时说:“聪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这句话的大意是说,聪明深察的人总是离死亡很近,因为他喜欢议论别人,擅长辩论的人总是处于危险,因为他喜欢揭人之短。

而后阮咸慢慢说道:“你说《庄子》无用,确实没有说错,《庄子》数万言,所叙所写,其实就和老子对孔子的劝谏一样:人的优点也是缺点,理想也可能带来坏的结局,一个人哪怕胸怀天下,有时也会因为一顿饭、一枚钱而不得不低头,人在自己眼中很重要,但在他人眼里又不值一提。”

“人生在世,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心只想着实现自己的理想,就会遇到巨大的灾祸。而孔子即使明白这个道理,也还是会常常令自己陷入濒临死亡的险境,会因理想求而不得而痛苦。如果一个人感到痛苦和焦虑,他就无法静下心,无法用强大的意志去面对危险,认识危险,克服危险。”

“而只有先意识到,自己并不重要,自己的喜怒悲欢不过浮云,领悟八风不动的大智慧,直面将要遇到的困难,同时又坚持自己的理想,这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刘羡有点明白了,《庄子》虽然没有讲述任何经世致用的学问,也经常贬低人性与道德,但这只是表现。庄子的本意当是教导世人,从自己的视角里解脱出来,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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