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众多,眼下客居湘湖院的女眷只苏昭雪一人,庭院不大,拢共一进院落,只有一个粗使丫鬟红英,外加一个看门的仆妇。
天色擦黑,仆妇去侯府后厨打菜去了,红英年岁尚小,约莫十四来岁,这会儿正侯在苑里擦拭廊柱。
红英见到苏昭雪,忙丢下手里的抹布,绕过台阶来行礼,“二姑娘可算回来了,曹嬷嬷午后便来了两三次找你呢。”
上辈子通风报信的下人不是红英,不过苏昭雪无法排除红英的嫌疑。
她眼下谁都不敢再相信,也没精气神应付这丫头,声称磕破了脑袋,头有些晕,想回房睡一觉。
红英不疑有他,连忙搀扶她,送她进右侧的厢房。
苏昭雪把人打发走,而后洗净手脸躺卧至床榻上,她压根不敢闭眼歇息,生怕一不小心睡着了睡熟了就中招。
直到外边传来仆妇与红英的说话声,紧接着二人说话声越来越小,苏昭雪复又翻身坐起下榻,走至圆桌旁,拿起竹筐里的针线藏在腰封的暗袋里。
有备无患。
而后静静枯坐在凳子上,无声掐算着时辰。
酉时末,侯府主院宴席正酣,隐约飘来丝竹管弦之声。
苏昭雪精神一震,她走至墙角,推开轩窗找人,红英不在,远处仆妇正坐在廊下在看门。
她声称腹痛,打发仆妇去替她寻药。
仆妇颇为谨慎地盯着她的脸色,“苏二姑娘可是要来月事?”
苏昭雪心中闪过异样,仆妇想必得了旁人的提点,并不相信她。
苏昭雪从袖袋里掏出一串钱递过去,“婶子,我身子刚爽利两三日,估摸今日上山进香受了凉。”
仆妇眼睛亮了,得了她的十文钱,爽快地应了。
待人走远,苏昭雪便疾步出了寝间。
初夏季节,天色还未黑透,她溜出院门,掩人耳目顺着后湖西南墙根的小道,一路心惊胆战溜到了中间跨院。
此处与主院有段距离,府里下人都被拨去了主院伺候,偌大的花园与藏书阁空无一人。
苏昭雪不敢大意,照旧沿着墙根走,凭借绝佳的记忆,顺利摸到今夜贵客下榻之处,南跨院的翠竹院。
上辈子她之所以闹得要投湖自裁,除了苏氏的有意逼迫外,另外就是当晚侯府宴请了重要贵客,庆阳侯为了顾全脸面,非要纳她为妾。
苏昭雪与那名贵客未曾谋面,只从府里的下人嘴里偷听到,对方很是年轻有为。
能让五十来岁的庆阳侯都心生顾忌的人,又年轻有为,倘若愿意搭救她一次,她定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对方。
苏昭雪不敢托大,也只是在赌,起码先把今晚的局面应付过去再说。
翠竹院门口有守门的小厮,苏昭雪特地换了与侯府丫鬟类似的青衣罗裙,又把长发梳成丫鬟模样的双髻,手里端着从藏书阁顺来的果盘,低眉顺眼地跨上台阶。
“奴婢是大爷院子里的丫鬟,大爷特地令奴婢送些时令瓜果给贵客品尝。”
守门的小厮并未怀疑,只简单扫了苏昭雪几眼便放她进去。
苏昭雪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小心谨慎地跨过门槛,踏入院子里。
奇怪,院子里并无多余的佣人仆从。
夜风吹佛、翠竹声声,游廊两侧悬挂着的成窜红灯笼令人脚底生寒,若不是今夜月亮皎洁,照亮了偌大的庭院,苏昭雪还真的不敢独自闯进来。
中间厢房亮着灯,左右门窗皆敞着,苏昭雪定睛一瞧,并无人影,想来那名贵客身边的仆从皆跟随在其身侧。
她深呼吸,一鼓作气端着托盘穿游廊过石桥,来到宽敞的厢房门口,她伸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证实里头无人,她才推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