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
两河镇红星村的卫生所。
远远望去,一排青石砖瓦结构的平房,外墙涂成红色却已略显斑驳,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卫生所墙上挂着计生办的宣传语录:“计生服务创千秋基业,人口统筹筑万家和谐。”
美艳的中年女人行色匆匆,走进卫生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略显陈旧的木制招牌,上面用白漆写着“红星村卫生所”几个大字,虽然简单,却格外醒目。
门口挂着一串生锈的铁铃,每当有人前来就诊,轻轻摇晃,便发出清脆而略带沙哑的声响,召唤着卫生所里的医生或护士。
她走进一件病房,把臂弯上的挎包病床上,伸手去推病床上的女孩:“妍妍,你醒醒啊!”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不听话,自己跑到水库去玩!”
“你知道妈妈多担心你吗?”
谢妍在推搡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这才看清眼前的女人,是她的妈妈林绿萍!
只不过是年轻了几十岁的妈妈。
她身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淡紫色西装外套,衣襟微微敞开,内里搭配着一件简约的白色丝绸衬衫,领口系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既展现了职业女性的干练,又不失温婉的女性魅力。
下身则是一条修身的黑色西裤,裤脚巧妙地挽起一小截,搭配着一双擦得发亮的中跟皮鞋,走起路来步履生风,每一步都透露出自信与从容。
她的头发被精心打理成当时流行的波浪卷发,发丝间隐约可见淡淡的光泽,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为她平添了几分不经意的柔美。
妆容淡雅却恰到好处,细长的眉毛经过精心描绘,显得格外有神;眼睑上轻轻扫上了淡粉色的眼影,双眸因此更加明亮而深邃;嘴唇上涂抹着流行的豆沙色口红,既不过分张扬,又能完美衬托出她的好气色。
耳垂上挂着小巧的珍珠耳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脖颈间则围着一条细长的银质项链,简约而不失高雅,与她整体的装扮相得益彰。
谢妍没有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林绿萍。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刻,她出了车祸。
在昏迷前,前半生的记忆通通涌上脑海。
她记得妈妈从小就说她笨,说她为了自己才忍气吞声挨了爸爸几十年的打,说她养老指望不上女儿。
她很努力的去证明自己,结果用尽一生也没有得到母亲的一声赞许。
她想要母爱,想要妈妈的关注。
可最后,她离异,带了一个女儿,妈妈还霸占了她的房子,吸她的血供养情夫和继子。
而她,在S省乡镇的一家工厂里面做着文员的工作。
一个月三四千,住着出租屋,带着女儿苟延残喘。
在给老板送资料的时候,被闯红灯的大货车撞飞。
倒地的那一刻,她想起了她的女儿。
女儿还那么小,才五岁,她原本就失去了爸爸,现在又失去自己,女儿以后该如何生活。
剧痛和着不甘,她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
在最后一刻,诚心诚意的祈求上天,再给一次机会。
她愿意付出一切,重来一次。
前半生是她不懂事,被人刻意遮住了双眼和双耳,她看不见父亲对她的好,一味听从母亲的话。
在母亲数十年如一日刻意的心理引导下,她成了母亲手中最锋利的刀,是最好用的工具,也是最方便的提款机。
她的人生像是被人设定好的程序,每一步都是陷阱,她一步步的踏进去。
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委屈愤怒和不甘。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的母亲——林绿萍!
谢妍愣了很久才回过神,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重生了。
林绿萍着急的挽住谢妍的胳臂,趴在她面前,眼里氤氲着雾气。
“我的乖女儿啊,你真是吓死妈妈了!”
“妍妍,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绿萍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心疼,她伸手摸了摸谢妍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谢妍的眼神复杂,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她试图理清思绪,但脑海中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与眼前的情景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妈妈,我……”谢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顿了顿,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林绿萍闻言,立刻紧张起来:“头疼?是不是撞到头了?快让妈妈看看!”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摸谢妍的后脑勺。
谢妍躲开了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用了,妈妈,可能就是呛了点水。对了,现在是几几年?”
“现在是1999年。”林绿萍的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傻孩子,你一定是撞到头了。”
谢妍听着母亲的话,心中却泛起了涟漪。
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是她祈求上天得到的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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