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
冬日艳阳高照，倒是比没有暖气的室内还暖和得多。
晋安一中不允许学生中午出校，少量的宿舍房间也是给备战高考的高三生准备的，有不少人受不了教室里潮湿又冻骨的环境，就会跑到操场来。
郁薇拉着蒋朝在操场绕了好几圈，才等到空出来的长椅。
她快步跑到前头坐下，拍拍旁边还空着的位置，笑着调侃。
“快坐吧，要不然你等等就要变成花蝴蝶飞走了。”
蒋朝笑了笑，挨着她坐下。
“我觉得你肩头就挺好的。”蒋朝转头看她，“适合我安家。”
旁边的目光实在太过赤裸裸，实在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郁薇双手揣着口袋，两只腿悬在半空中，慢悠悠的晃，“你看前头，你看我干什么？”
蒋朝蹭了蹭鼻尖，轻呵一声，“一个月没见了，有点没忍住。”
他每天都能听到郁薇的声音，却只能听，看不到，只会增加心里的想念。
十几年，两人都没分开这么长一段时间。
就算是之前冷战，两个人也只是不说话，却能时时刻刻都见到。
世人都说薄唇的人薄情。
蒋朝自认为他本身也不是个多情的人。
他不是离开谁就会死。
可这短短的一个月，无数个想念的种子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发芽，生长，缠绕着他滚烫的心脏，和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每一次在听到郁薇那些天马行空的吐槽后，他总会无意识轻笑出声，可笑过之后他的内心却变得空虚起来，只有思念在肆意滋生。
时间越长，他的状态就变得越差。
郁薇的模样在脑子里都快要化成实体，他对郁薇的想念也膨胀得无处安放。
他有无数次都想给郁薇弹去视讯，可理性又让他忍了下来：
万一在写题呢？
万一睡着了呢？
半个月熬过去了，剩下的半个月却突然开始难熬。
蒋朝愕然发现，他比他自己还离不开郁薇。
这个定论刚冒出个尖，之前那些“能让郁薇上个一本就很好”的想法便通通被他翻盘否定。
郁薇就算能上大学了。
相隔几千公里，他能甘心吗？
答案是不能。
对于郁薇，他的胃口就像无底洞，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加贪婪。
从只做朋友，到对沈琮文的妒意，从惊喜于能够听到她的心声，到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到她的脸，蒋朝知道，他的满足欲绝不会停止于此。
只要郁薇给他一点甜头，他只会变本加厉，贪婪无度。
他不想只让郁薇上大学。
他想让郁薇和他上同一个大学。
可——郁薇愿意吗？
蒋朝忍不住看向那张看了十几年，还是看不厌的脸，轻唤一声，“郁薇。”
郁薇收起晃动的腿：“嗯？”
蒋朝轻声：“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考哪所大学？”
郁薇一怔。
“能念哪所就念哪所。”
她都没想过，她还有选择考哪所大学的底气呢？
蒋朝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握了握拳，还是开口：“你没有没有想过，和我念同一所大学？”
蒋朝不敢挪开视线，生怕错过郁薇的表情变化。
他的掌心冒出细汗，竟紧张得连咽了好几下口水。
郁薇不可置信指着自己，“我？”
“清北？”
她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睡着了都不敢做这种梦。”
她知道，蒋朝以后大概率会进清北。
就算没有保送资格，以他的成绩也足够进了。
但是她不行。
考上大学可能努力学习就可以。
但进顶尖学府，还需要天赋。
蒋朝不信命，“如果我来带你学习呢？”
郁薇转头看向他，想在他脸上抓到一些玩笑话的蛛丝马迹。
可蒋朝眼神认真，满脸严肃，似乎还夹着一些害怕，仿佛怕她会二次拒绝他这个无理的要求，而他们从此天各一方。
顿时，郁薇那些否定自我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心里清楚，不行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是事实。
可她再重复这两个字，蒋朝就好像要哭了。
郁薇有些没底气：“那我努力一下？”
蒋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他忍不住去握郁薇的手，又在紧急时刻理性战胜了情感，硬生生忍了下来。
“不是一下。”
“接下来可能要努力很多下了。”
郁薇难受地皱了皱鼻子。
随后，呲溜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
“那还晒什么太阳，赶紧回教室写题啊。”
蒋朝面上叹了口气，心里的那块石头却消失了。
他起身，跟在郁薇身后两步的位置，一块上了楼。
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蒋朝的位置终于恢复了清静。
郁薇头也不回：“没时间跟你拜拜了，你自己乖乖回位置上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