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日晚上出来本来就烦,可……听他这么说她沈容可就……
“大胆!”沈容怒喝一声,可表情却没有一丝发怒,反而饶有兴致,“你竟敢调戏你的主子!”
即使面对如此场景,也没让沈容忘了眼下这落魄如斯的人将来是何等的尊荣。
马奴敛目低眉,却无半分卑微之感,嗓音似一贯的低沉:“三姑娘两次深夜造访,脱奴的衣裳,又医治奴,若非要奴,又是何意?”
沈容把灯笼举高,阿九硬朗的脸庞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府里人人皆知,我沈容一向行为出格,世俗强安在女子身上的枷锁我可不在意……”
少女呼出的气息氤氲成白雾,细密地笼罩在阿九脸上,他浓密的眼睫毛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我知。”
这一刻,沈容眼眸带笑,逡巡着这张前世高不可攀的脸,眼底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堂堂的淮安王啊,竟落魄到有朝一日沦为她人的裙下臣,可真是好玩啊……
“你可听说过大昭朝颜公主……”沈容伸手点了点近在咫尺的男人的挺拔鼻尖,“以前我只是单单佩服她,如今我倒是有些理解了……”
这朝颜公主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好养面首,为人放浪不羁。
阿九默了一下,“……奴知晓。”
沈容放下手慢悠悠直起身,转身把灯笼放到床榻边,“既如此,你得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说罢,便一直盯着他瞧。
马奴身上青灰色的衣裳早已经被他的血染成了暗色。约莫又是逃命一日,嘴唇干裂脱皮,脸色也是被晒得暗红,这副模样却也不难看出冷峻的俊脸。可沈容想的却是在前世见到他随意靠在芜廊上一身华贵黑袍,仰头望天的挺拔姿容。
阿九没再说话,手撑着床板艰难地坐了起来,他一动便牵动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同时伤口又开始往外溢血。
沈容看着他那伤口,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阿九没有任何停顿,坐起来后他动手开始脱自个身上已经黏在血肉的上衫。
沈容看着他扯开与伤口粘在一起的衣衫,一点犹豫也没有,她仅仅是在一旁看着,也都觉得疼得慌,可她前世吞下割喉的毒药,头碰到案角时候,也疼得很呢。
上衫脱下后阿九便是打着赤膊,他安静地坐在床上,任由沈容打量。而沈容看着挺拔完美的肉体,微微失神。
有力的胳膊上喷薄的血管在寒风中似乎散发着滚烫的热度,让这间破败的木屋都热了几分。
她并无半分羞涩,满意的嘴角微勾,目光从他的上半身转向别处,最后停在他修长的腿上,“就这样?”
马奴抬手就去解腰带……
有夜风从门外吹入,浓郁血腥味,终是让沈容扛不住了。
一边是前世的幻境,一边是刺鼻的味道,沈容实在是难受得紧了,脑袋有些恍惚,在马奴甩开腰带的时候一脚把灯笼踢开,“既能从黑衣人手里脱身,身手应当不错,去容音阁养伤,伤好了便来我身边做随身护卫吧。”
说完,也不拿灯笼毫不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沈容一转身离开,却不知身后马奴也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阿九才收回目光,闭上了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流了下来。
他对气息十分敏感,可以很清晰地在浓郁的血腥味中探寻到那抹若有若无的香气。
属于女儿家的香气。
方才他确实是昏了过去,只知道外面有打斗声,也能感知有人在说话,但在韩术触碰到他的那一瞬,便瞬间清醒了。
现在还不是离开沈家的时机,商贾之家最是方便藏身了,他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弄明白,包括守在静安寺的那几个黑衣人。
自被带回沈家后,脑中总有些零星的画面,模糊得他看不清抓不住,但是他知道非常重要,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也不允许只是个养马的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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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丫头,你三更半夜请老夫来救治这个马奴,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你不是眼里只有那姓谢的吗?”
百草先生宝贝地把曼禾递上来的匣子抱在膝头,和沈容对坐于窗前。
这东西容丫头当初就十分小气地给他喝过一小盏,自此他便念念不忘,若是能拿来炼丹药,定非比寻常。
“你这壶药酒老夫向你讨要几次,你都没给,如今为了让老夫出手,倒是舍得。哼!你每次来我园子里偷丹药我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良心!”
沈容梗着脖子扭头望向窗外,死死忍住要看一看那壶药酒的冲动。
“我要是不说给您这壶酒,您能三更半夜颠颠从您百草园移尊到我府上?”沈容十分心安理得,“我每次从您园子里出来,我爹爹案上就多一份账单,您以为我不知道?”
百草先生是个痴迷于种草药炼药的乡野大夫,在城外有个百草园,整日闭门不出饲养他的花花草草,他性格十分古怪,且医术高超,别人找他看病都要看他心情。
百草先生的百草园在沈家城外庄子的隔壁,小的时候,里面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