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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与团丁们,你城里我城外,你城上我城下的胡乱开枪混战,你来我往之枪声不断,真是打得不可开交。却是完全忽略了城外所居的乡民。
然而土城堡垒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土匪初期的攻势受挫之后,遂开始悉心查探起土城堡垒来,终究还是让他们寻觅到土城堡垒的一大软肋“水源”。
当初乡民们同心协力建此土城堡垒,城中自然留有所用维系活命之水,且全于一暗渠经流,从十几里外的山泉引流来。想着土匪初来乍到,断不会知道喑渠水源所在。久攻不下,必会退去。
不想土匪中也有奸佞狡猾高恶徒,寻觅到他们这处要命的缺失,土匪寻哪还会与乡民们客气。当即是派人截断了暗渠水源,土城堡垒中的用水日渐枯竭。
土城堡垒中乡民在缺水干渴中,苦苦支撑了数日,最终不堪忍受就这般渴死在土城堡垒中,即是开了厚实的城门,土城堡垒这是不攻自破了!
土匪强盗蜂拥进入土城堡垒,不但抢掠城中乡民财物,更是肆无忌惮,奸淫城中妇女,随意屠戮城中乡民,无论老幼病弱,男女老少通通被杀,以泄匪徒几日攻城不下的愤怒,另也是加以威胁震慑其他乡间村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怜逃入土城中的百多户人家,千把多口人,须臾之间,竟皆被残杀戮殆尽,一时土城内血流成河,尸横土城堡垒片地,火光烟熏四起,被杀乡民的血水,直湿透了这土城堡垒一片土地,实是惨绝人寰至极!
土匪肆虐撤离之后,滞留在城外的乡民成为幸存者,他们目睹此等惨状,哭天喊地之余,方始憬悟,原来那个老道长一直所言念叨的“桃烂手不烂”并非疯言疯语,乃是大有真意之言。
可只听其言语,断不会知其所言为何,今个经由生死劫难之后,方有那思想活络地乡民,便由这句话的谐音句语去想了想,自得了“逃难守不难”一句。
结合老道长无由而来,又无为而去的行作,即是毛塞顿开,知晓了他“逃脱劫难自留守,不难保全身家性命,逃难入城中去,则必如烂桃离手,烂桃落地般家破人亡!可这省悟也忒晚了些!
而老道长,预料到土城中百姓会遭受劫难,是个高人无疑,但是灾难将现眼前,他并没有高声呼喊,告诉大家预料的事情真相,而是以较为隐晦的暗语密云,来提醒乡民。真是不把乡民生命当作人命来待。
许是他认为,这本就是这些乡民百姓自要遭受的业力“果报”。又或是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确定灾难真相,阻止灾难发生。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老道长窥视到一线天机,他肯定知道,弄不好会因此而遭受“上天”的惩罚。只好如此装疯卖傻作为,打句密语暗云云留给有缘的人去猜,许自然会有人明白他的提醒,若能因此躲过灾难,也是他们的造化,真就是天意使然。
我行范阳道,水次遇老叟。
时当孟冬尽,破褐露两肘。
邂逅一咨诹,向我再三剖。
哭言水为沴,天意苦难究。
今年六月间,一日夜当丑。
山水从西来,声若万雷吼。
水头高十丈,没我堤上柳。
手指官路旁,瓦砾半榛莽。
昔有十数家,青帘市村酒。
人物与屋庐,平明荡无有。
水面沉沉来,忽见铁枢牖。
数日得传闻,水蚀紫荆口。
老稚随波流,积尸比山阜。
远近皆汤汤,昏垫弗可救。
如此数月余,乃可辨疆亩。
下田尽沮洳,高田剩稂莠。
农家一岁计,不复望升斗。
官府当秋来,催租不容后。
嗟嗟下小民,命在令与守。
更有观风使,仰若大父母。
见此如不闻,恐或坐其咎。
我民千余人,血首当道叩。
始获免三分,有若释重负。
奈何急余征,日日事鞭殴。
夫征又百出,一一尽豪取。
悲哉一村中,窜者已八九。
老夫家无妻,一儿并一妇。
两孙方提携,旧慰衰朽。
岂期天不吊,一旦遂穷疚。
一儿水中没,一妇嫁邻某。
两孙鬻他人,偿官尚难勾。
老身自执役,有气孰敢抖。
反羡死者安,苦恨生多寿。
诏书开赈济,奉者有贤否。
终为吏所欺,此食亦难就。
与其馁填壑,不若举身走。
一饱死即休,宁复念丘首。
呼天一何高,呼地一何厚。
我闻老叟言,垂涕者良久。
恭惟天子圣,化泽被寰囿。
声色弗自御,游畋敢谁诱。
稼穑深所知,真如古明后。
庶征岂不谙,一变故非偶。
无乃诸皋夔,此责当敬受。
谁谓斯民痛,不可事爇灸。
我亦食人禄,深惭结朱绶。
岂无致泽心,无地可藉手。
立马野踟蹰,悲风动林薮。
(《涿州道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