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啪——
没等柳枝桂说完,杨天勤甩了她一个巴掌,很重,柳枝桂倒在地上。
“这是还你的。”杨天勤说。
杨今下意识往母亲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想要搀扶,却被杨天勤忽然抬起的阴冷视线吓退。
“谁允许你扶她了?”扬天勤走到沙发上坐下,对杨今说,“说说吧,刚偷跑去哪里了?过来,跪在这儿说。”
第12章 比呼吸还有用
手被开水灼烧得疼痛,杨今只得将他们藏在衣袖里,手指彼此磋磨着以缓解疼痛。
但只是徒劳。
手指被烫伤了怎么办?下周六就是钢琴比赛,如果没有拿到冠军他会完蛋的。
杨天勤踢了他一脚,说:“半年不见,哑巴了?”
那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不重,但太过于猝不及防,杨今不小心咬到了舌尖。
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杨今醒过来,猛地吞咽唾沫,好把咬出来的血给咽下去,不被杨天勤发现。
杨今不敢看他,说:“有点晚了,已经到了我平时睡觉的点儿,我想等您回来,所以去院儿里站着清醒了会儿。”
杨天勤打量他片刻,冷声道:“你知道跟我撒谎的后果。”
杨今心里打颤,父亲该不会知道了什么吧?知道他刚刚和梁也在门外见面了,知道他跟踪梁也一个月有余了,还是……知道他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了?
他仰头看杨天勤的表情。
但杨天勤总是没有表情,不怒自威,澳门的水土不知如何养人,怎会把儿时总爱抱着他去松花江上滑冰儿的爸爸变成这副模样。
杨今把手伸出来,他的手是通红的,先是冻的,然后是烫的。
他说:“如果跑远了,我会戴手套的。我真的就是在大院儿里。”
杨天勤看着他的手半晌没说话,杨今心里打鼓,脑中开始编织一套又一套谎话,但不论怎么编都说服不了自己。
就在杨今心如战鼓之时,杨天勤收起审视的目光,转而问:“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杨今怔了片刻,才答:“两周后。”
柳枝桂一直站在杨天勤旁边,沙发很大她却不坐下,她补充道:“他一直考全年级第一。”
杨天勤没什么反应,又问:“英语怎么样?”
杨今说了他的分数。
“起来吧。”杨天勤说,“你以后是要去澳门读书的,英语要学好,最好开始学葡语。我带了几本葡语的教材和磁带给你,在我行李箱里。”
杨今站起来,往父亲的行李箱走去。他其实很想先去用冷水冲一冲手,太疼了。
“让你妈去拿。”杨天勤出言打断他的动作,“女人的事就让女人去做,你怎么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末了又朝柳枝桂斥道:“你怎么养儿子的?赶紧把他头发剪了,留这么长的头发是要去站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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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杨天勤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杨今被柳枝桂拽到镜子前。
柳枝桂摁着他的头,很用力,杨今觉得她每一刀都可以扎死自己。
镜中,他的头发一缕缕掉落,就好像他七零八落的、对自由的向往。自由早就已经没了,向往也快要没了。
抬眼,他看到柳枝桂化了漂亮的妆容,但那妆好似浮在她的皮肤上一般,和她内里的苦楚、仇恨、压抑、拧巴的婚姻根本无法融为一体。
杨今很想哭,泪水已经冲上眼眶。
“你个男人哭什么?”柳枝桂看到他眼里泛泪花,马上扬声骂一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小孩?”
杨今终究是没哭出来,他泪腺的确发达,但忍耐力比泪腺还发达。
上一次掉眼泪,应该是八岁那年,杨天勤第一次去澳门,他在火车站抱着他的爸爸哭,对他说,求求爸爸不要走,不要抛下我和妈妈。
从那以后,家不成家,眼泪换不到任何人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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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今起晚了。
昨晚主卧里传来的声音让他恐惧。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莫名想到那叠录像带,想到里边的两人彼此拥抱的样子,看起来缠绵又幸福,那好像才应该是这件事情的样子,而不是主卧里一阵阵不堪入耳的辱骂。
起晚的结果是健忘,今天是约定好他要给廉价布鞋们带钱的日子,杨今忘了。
他去到教室时已经有很多人,田金来一看见他就开始带头吹口哨,下一秒,那群人像黑云一般朝他压过来。
周围的同学回头看了几眼,又扭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没人再救他。
廉价布鞋们围在他位置旁,双手抱肘看着他。
他们没有说话,意思也足够明显。
杨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颤抖,才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明天。”
“哦,明天。”田金来冷笑了一声,扬起下巴示意他的兄弟们散去,然后俯身对他说,“下次再不准时给钱,可就没好话跟你讲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整天去三职高做什么。”
杨今的心猛的一跳,反应过来时,田金来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