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受不了,我也怕感冒。”梁北林胡扯,“不是为了你安的。”
程殊楠闷着脑袋,拿梁北林没办法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什么,质问道:“试用期过了,你怎么还不走?”
“才过几天而已,”梁北林说,“而且你要提前三十天下书面通知,才可以辞退我。”
程殊楠不知道还有这种事,一时有些无语。
上周试用期结束,程殊楠让柳米通知梁北林走人,不知道两人怎么沟通的,梁北林没走,依然每天按时来上班。程殊楠感冒了一场本来就蔫着,脑子跟不上,就被梁北林钻了空子。
他不想和梁北林讲道理了,反正这些年也没讲赢过。他现在有更焦虑的事亟待解决。
“安上热源泵你也用不了几天,我不占你便宜。” 程殊楠愤愤地说。他想起来好几年前梁北林给他办过一张副卡,当下便扒拉着手机找账号,竟然给他找到了。
“我把钱打到你这个账号里,还有这三个月的实习工资,一共六千,全部转——”程殊楠登录手机银行,等看清卡里的余额,一下子愣住了。
卡里的余额大到吓人,好几个0排在后面。
程殊楠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张卡当时是因为什么办的,程殊楠还隐约记得。他花钱大手大脚,程家怕他沾染上坏习惯,给他限了额度。他看上一套昂贵的限量手办,钱不够找梁北林哭诉过,梁北林随手就把这张副卡给他了。
他死遁后不敢和之前的身份有牵扯,但自从梁北林找来之后,他自知躲也躲不开,便陆续将之前的旧账号翻出来,很多身份信息和资料偶尔也会看看。这张卡要不是他想着把钱还给梁北林,根本想不起来。
梁北林见他不说话,靠近一点看了眼手机屏幕,立刻明白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分钟,梁北林先开口。
“老师说桥下面不是你,虽然没有证据,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信……我那时候很怕你如果真的流落在外面没钱用,该怎么生活,便每月往里面打钱。”
这张卡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梁北林将卡号绑在手机上,以便第一时间收到短信提示。可每个月的提示都只是利率变动,他在一次次希望中失望,在一次次失望中绝望,都没等来程殊楠动这笔钱。
他那时候常常觉得自己痴人做梦,即便程殊楠还在,也绝不会从这张卡里取钱。但他依然抱着那一点希望不撒手。
有些东西一旦回忆就会变得沉重,梁北林周身气压很低,须臾之间就陷入那段不堪回首的旧梦里。
程殊楠也同样不好受。他将手机扣死,没再说要给梁北林打钱的事。
热源泵安好之后,店里温度升到26度,程殊楠看起来脸色红润不少。不过这两天他愁眉不展,总是背着人打电话,偶尔还会盯着叽叽发呆,好像遇到很难解决的事。
傍晚刚吃过晚饭,一个电话打进来,程殊楠抱着手机往楼上走。他接电话很急,语速也快,有一言半语漏出来,正在刷碗的梁北林停下动作,面色沉沉地往楼上看去。
很快,楼上小隔间传来动静,程殊楠好像在收拾东西,梁北林在灶台前等了一会儿,便见程殊楠急匆匆下楼来。
柳米已经回家了,梁北林站在厨房里面没出声,程殊楠大约是没看到他,自顾自地跑到书柜前翻找着什么。最上面的格子有点高,他踮脚拿下一个牛皮纸袋,打开翻看里面的东西。
格子里有本书被带出来,眼看着要往下掉,梁北林几步过来,长臂一举,将书推回格子里。
他距离程殊楠很近,冲过来的时候程殊楠已经意识到梁北林没走,见他突然扬起手,程殊楠将手里的纸袋猛地扔出去,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下去。
秋末冬初,天色黑得早了些,但没有开灯,屋里暗沉沉的。除了那一声惊恐短促的尖叫,再没有别的声音。
那是毫无准备下的机体自动防御,来自本能和潜意识,来自很多过去痛苦事件的累加。
程殊楠蹲下去之后,两秒钟内便反应过来。他脸上惊惧未消,慢慢抬起头,有些发怔地看着梁北林。
他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但行为和身体还没调整好,站不起来,也说不出缓和气氛的话。
梁北林还维持着手臂抬高的姿势,视线落在程殊楠脸上,慢半拍地往后撤了撤身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举起的手放下来,低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随即又往后退了一步,偏过脸不让程殊楠看到自己的表情,但肩膀很僵硬,全身都紧绷着,像是无法接受自己在程殊楠潜意识里的存在依然恐怖,站在门口停顿好久,才说:“我先走了……”
然后打开门走出去。
梁北林沿着马路走了很久,一直走到海边,望着漆黑海面,心里像有个巨大的空洞,比海还要深不见底。
这段时间程殊楠给了他太多正向的回应,让他麻痹了大脑,以为他爱的人也在向他慢慢靠近,两人终将消除隔阂。可程殊楠今天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还是很怕,还是无法信任。
这给了梁北林当头一棒。
曾经给过的伤害,要用多久才能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