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一阵轻微骚动,他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距离近的几名工作人员已经冲过去,将两人扒拉开,Liam一边被人拉着往外走,一边捂着出血的脖子大骂:“艹,程殊楠,你是狗吗?你他妈咬我颈动脉!”
程殊楠眼底猩红,像个愤怒的小兽,整个人失去控制一般嘶吼着:“我杀了你!”
展示桌上有一把手工刀,他抄起来,挥刀向着Liam冲过去。
程殊楠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十分骇人,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连Liam都傻住了。
眼看刀尖距离Liam不足一掌,梁北林从后面冲上来,抓住程殊楠肩膀往后一拧,然后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刀和程殊楠一起落地。
四处都乱哄哄的,有人尖叫,有人惊呼。
梁北林喘着粗气站在原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程殊楠方才好像是惨叫了一声,也可能没叫。梁北林没怎么用力,他看着程殊楠举刀冲过去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抬脚是本能还是刻意,已经想不起来。
但他觉得自己是收着力的,那个笨蛋怎么就能被踢出去这么远,而且到现在还爬不起来呢。
梁北林脚底好像踩着什么,他低头看了眼,轻微动了动脚,什么也没有,脚下只有地板,却总像踩着很软的东西。
Liam惊惧未消,过来靠在梁北林身边:“吓死我了北林哥,他刚才竟然拿刀要杀我,真是疯了。”
是啊,程殊楠真是疯了。梁北林想,平常娇纵一点也就罢了,竟然想杀人,这样不计后果,难道也想毁了自己吗?
对啊,梁北林又想,程殊楠要是真的杀了人,怕是后半辈子要坐牢的。如果自己不制止,指不定他的人生就全毁了。如今程家没人了,只剩下他自己,谁还惯着他,要是真到了牢里,还不知道被磋磨成什么样。
Liam还在说,梁北林很不耐烦,看了对方一眼。Liam就闭嘴了。
那一眼里,有很多情绪,厌烦、疲倦、矛盾,还有一丝不被察觉的痛苦,每一种似乎都不该出现在梁北林身上,每一种都是Liam无法理解的。
大家都散了,程殊楠依然趴在地上,小小一团,一点声音都没有。
梁北林脚步钉在地上,直到路清尘跑过来,然后有些慌张地喊人。
“北林,你过来看看!”路清尘的声音有些变调,说出的话一字一句砸进梁北林耳朵里,“小楠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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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泥土的腥味。梁北林关了窗,病房里就只剩下消毒水味。
程殊楠的诊断很快就出来了。
消化性溃疡,再加上外力打击,引起溃疡基底部的血管破裂,导致胃出血。人送到医院后做了紧急内镜治疗,好在出血问题不严重,及时止住血,没造成太大危险。
医生将梁北林叫到办公室,认真地讲解注意事项,多卧床休息,药按时吃,保持呼吸道畅通,必要时吸氧。
听了一会儿,梁北林问医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医生看了他一眼,说还能是什么,年轻人不要压力过大,饮食要规律,否则什么毛病都有。
“还有,你是他爱人吧,两人在一起有矛盾很正常,有事说事,不要动手。”
晚上医生查房时,程殊楠慢慢清醒过来。
从他醒了,梁北林就一直在等。
等他说话,说什么都行。说为什么那么冲动,说自己胃很疼,甚至可以像之前那样,说“梁北林你替我报仇”。
可是程殊楠很安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大部分时间闭着眼,偶尔睁开眼就看着天花板。医生来给他打针,他也没什么反应。
等到两天后稳定下来,医生说可以吃点东西了,梁北林拿着熬得软烂的小米油喂他,他也很乖地吃。
出院前一天晚上,梁北林从外面回来,状态不太好,很疲惫,身上也有烟酒气。
程殊楠还没睡,靠在床头看一本画册。梁北林进来之后,他便把画册放好,大概没料到梁北林这么晚还会来医院,手缩进被子里,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梁北林也没说话,两人彼此沉默着。
外面隐约传来救护车声,即便窗户关严了,依然能听到一阵嘈杂。医院就是这样,每天都有无数悲欢离合在上演。
程殊楠垂着头,素白的脸在灯光下有些透明,病号服穿在身上薄薄一片,苍白羸弱的样子和那天拿刀拼命的气势反差太大。
梁北林突然开口:“那人跟你说什么?”
程殊楠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梁北林问的什么。
半晌,他说:“……忘了。”
梁北林眉头微皱,手指不明显地蜷了蜷。
他之后查过监控,距离太远,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Liam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咄咄逼人,程殊楠先是退让,之后在对方说到什么的时候猛地抬头,之后便爆发冲突。
一开始梁北林没去找Liam求证,没必要。他想听程殊楠自己说。可程殊楠什么也不说。他冷静了几天,叫人查了对方在股市的一些不良证据,光明正大地向证监会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