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上的事物见所未见,
丁缓虽习惯了陛下突然间的天马行空,时常想出来的物件,甚至比机关术秘传的那些都有意思,每一次,丁缓都能看出个大概,虽说不出是具体干什麽的,但也能猜出个三四分,
这一次,却不一样,丁缓完全是看不懂!
“做倒是不难,此处用榫卯合住...此处用滑轮转起来...”
丁缓粗糙的手指放在设计图上,每一处细节该如何处理,都在心中有了谋算,滑轮装置在古代也有,那平日里打水用的悬吊木桶,一桶向上提升,另一桶往下降落,用得就是滑轮,
“好做...只是...罢了,做出来就知道了!”
全新未知的挑战点燃了丁缓的热情,本来打着哈欠要睡觉了,现在又一下不困了精神抖擞,非把此物先弄出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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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先生!杨先生!”
魏相飘着走回博闻馆,正撞上大儒石建,石建身边是一鹤发童颜的老䭾,
老䭾名杨何,曾受《易》於王同,为天下闻名的易学大师。
杨何的师弟就是大名鼎鼎的主父偃,杨何还有一个知名的学生,就是太史令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
古代学经,不仅要学得好,更要学而有门。什麽叫学而有门?就是你自己瞎琢磨不行,琢磨的再厉害也不行,你是要有师门的,往上每一代的师父丶师祖都要是大家。
像杨何这般,受於名师,自己又开拓新论,就是最标准的经学博士上进之路。
杨何笑眯眯的看向魏相,年岁已大,眼神却无比清澈童真,朝着石建眨眨眼,
笑道,
“此子平地惊雷,大而有得。”
石建精於《诗》《书》,对《易》只是略懂。按常理,只要能精於一就足够成为经学博士,通二经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像董仲舒那般五经皆通....只能说,光靠後天的努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哪怕石建对《易经》只是懂个皮毛,也听明白了杨何的言外之意,表情淡然的看向魏相,
魏相浑身一凛,脸上得意之色尽无,
深揖一礼,
“学生多谢老先生赐教!”
杨何慈祥抚须,再不与魏相多说什麽,与石建并肩离开了。
魏相不敢起身,一直到杨何身影彻底消失后,他才敢直起身子。
平地惊雷,主卦为坤,客卦象震,上雷下地,为豫卦。
杨何以豫卦提醒魏相,此卦为大地回春,虽好,但也有不好之处,
一是不可鸣豫,因自得张扬毁了自己;二是不可不豫,豫就是准备,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只有准备好了,才会酝酿力量,成为震地之雷,
话中满是期许,不精於易的人,便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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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石建与杨何并肩走出博闻馆,
杨何抚住石建的手,
动容道,
“逹阶。”
“唉,学生在。”
“董石之学固然好,将诸家诸经拢成了一,可学问这东西,不似政事,不是说变为了一就是好的。
这也是我不赞同仲舒的地方,春秋时学风最盛,百家争鸣,齐国设稷下学宫,只要是有学䭾,皆可来论道讲学,
到了始皇帝时,民间再没有任学之风,那人都成了没想法的木头,
此次入京,我看什麽都极好,唯独此事不吐不快,恐怕这也是最後一次了....”
“杨先生!”
杨何拍拍石建的手,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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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老病死,物之周转,我大限已至,也没什麽遗憾,只是将想说的话告诉你。”
石建点头道,
“先生,学生记住了。”
杨何闭口,想着时日无多,说了也就说了,拉过石建,压低声音道,
“我为陛下偷偷看过相了。”
闻言,石建瞳孔俱震,骇然的看向杨何,给天子看相,是何大逆不道的事!
察觉到石建身子一紧,杨何洒脱一笑,
“我在哪安葬,都於你小万石君一念之间。”
石建沉默,随後苦笑道,
“先生,您何苦告诉我呢?”
“不和人说一说,我心里憋得慌啊,怎麽?你要不要听?听后,说与不说,都在你,反正我是说了。
而且,不是我自夸,我的看相之术,在许负之上。”
杨何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再加上易学大成,当得一句半仙,又以相术最精,
他口中的许负,为汉文帝时闻名天下的女相师,曾看过薄姬和周亚夫的相,
当时薄姬还是魏王豹的夫人时,许负就说她能诞下天子,魏王豹本以为自己是龙相,所以自己夫人的孩子,才会是天子,
却完全不知许负此言的应处,是在刘邦身上,魏豹被韩信打败,薄姬入宫随侍刘邦,因诞下後来的汉文帝,升为了妾,这才知许负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