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日落前,虎贲营押解昭平君等罪徒进京。
从豫门押进,夕阳似金粉洒在昭平君脸上,昭平君一半脸是明,一半脸是暗。
卫伉早早就等在了那,
“殿下要单独见他,人给我。”
赵破奴应了一声,上前解人,却被张安世叫住,张安世看向同自己长大的小夥伴,公私分明,
“令旨呢?”
“殿下是口谕。”
卫伉淡淡道。
张安世深望了卫伉一眼,
“卫将军,如此不合规矩。”
李陵在旁低声道,
“你这是怎麽了?有何不合规矩的?认不出卫大哥了?”
张安世摇摇头,执意要令旨。
东宫众少年是未来的大汉中流砥柱,又分文武,若是都按交情办事,那就全乱了套了。
卫伉明白张安世的意思,
沉声道,
“我去请旨。”
“辛苦了,卫将军。”
哒哒哒哒!
驰道上奔来一马!
“爹!”
李陵眼睛一亮,高声唤道。
李敢扫了李陵一眼,微微皱眉,
不知道在外要称职务吗?
动作漂亮的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锦缎递给卫伉,
“殿下忽然想到没给你诏书,让我追上来给你。”
卫伉接过诏书,又交给张安世,张安世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才向身後招呼道,
“把人解了。”
昭平君身上也没带刑具,被卫伉抓过来,眼中顿闪过幸色,
太子殿下要单独见他,他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按理说,他给出了太子殿下一个令人心动的选择,可这一路上,他几乎被搞得不自信了,眼下听到太子殿下要私下见他,昭平君心中的大石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昭平君还有个车,其馀百姓都是牵绳折腾过来的,
黄大等人站在城门洞里,一点光都没有,如同躲在阴影里见不得光的虫豸,遥遥望着昭平君,
最後一道夕阳仍贪恋着昭平君。
“听到张大人唤您是卫大人,可是大将军之子卫伉?”
卫伉:“.....”
昭平君并没有因为卫伉的无视感到尴尬,自顾自说着,
“我一直敬仰卫大将军,可惜从未入过京,上次也只是在大将军过境行军时,远远的看了一眼。
大将军他...”
昭平君显得很兴奋,什麽时候打了哪场大战,杀敌降俘几何,对卫青的战绩如数家珍,
他是真的很敬佩卫青。
卫伉站定,看向昭平君回道,
“我爹现在不是大将军,霍去病才是大将军,在京中你别叫错了。”
昭平君是故意叫错的,听到卫伉回自己了,又想要上前攀谈几句,
要知道,像卫伉这种身边近臣,随意提点几句,都有可能让自己起死回生!
昭平君最擅长琢磨人心思,只要能猜出来太子殿下想要什麽...这条命定能保住!
可卫伉就像大石头一样,再不开口。
被带到未央宫前,太阳早就落山。两排文龙烛台亮起,烛光跳跃,未央宫整个轮廓都闪动着暖色毛刺,仙宫一般,
昭平君站定,望着未央宫,竟痴了。
他只想上进,只想当大官,想着只要自己能做好上面交待的任务,有朝一日,一定会走进京城,走进未央宫。
世事弄人,
昭平君想不到,第一次进未央宫并不是以官员的身份,而是罪人的身份。
但,一切都还有得救!
想到这,昭平君深吸口气,拾阶而上,走㣉了如漆黑龙口的未央宫。
“罪臣参见殿下!”
“你罪还未定,坐吧。”
太子据招呼昭平君坐下。
“是!殿下!”
昭平君心情激动,直接原地正对着太子据跪坐。
铜雁足短灯左一个丶右一个,
灯光烛火把太子据和昭平君的身影斜打在地上,
明明太子据和昭平君的身子是正对而坐,
但二人打在宫殿地砖上影子却是相背,
太子据眼带好奇望着昭平君,
天下俊才数不胜数,没被记在史书上的大才,更是如天上繁星,
眼前的昭平君在史书上只占短短一行,可其胸腹中的权谋,却没被记下。
烛光在昭平君眼中跳跃,他对这位太子殿下充满好奇!
“说实话,孤对你很难办。”
太子据声音响起,拿起简牍抖了抖,又放下,继续道,
“没有你了,恐怕河内郡就再难有这种产量了。”
“你让小小的主傅背锅,把这麽大的事全扔到一个死人头上,闹得被孤派下的侍御史都不知如何处理…呵~你啊你,怕是侍御史他心里也倾向於你这法子。”
昭平君心中大喜。
“把各郡县全扯进来,你与杜家两兄弟的势力在河内郡根深蒂固,拔出你们已经够难了,偏偏又给孤再出了这麽大一个难题...”
闻言,昭平君慌乱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