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心里也担心,老太太既然接二连三的提及自己的婚事,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成的,自己一个奴婢,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盼着主子怜悯,给自己选个好点的人家了。
徐乐见平儿心神无主,便宽慰道:“不过,也不必太担心,奶奶显然还是疼你的,见前面那个不好,老太太才提了后面这个,你相看了,若是实在不好,奶奶不是说还有个人选吗?”
平儿苦笑道:“这些事儿,哪里是我们能做主的,不说别的,千户大小也是个官,虽然武官不如文官矜贵,但瞧瞧咱们叔老爷,也是武官,走出去谁又敢轻视了?我不过是个奴婢,旁人不嫌弃我,愿意跟我相看,就是我的福气了。”
说到底,她们都是奴婢,走出去低人一等,不过是仗着主家的势,看着比平头老百姓体面些罢了。
一个奴婢,哪里敢嫌弃当官的?
说是叫平儿相看,何尝不是让那千户来相看人。
徐乐也明白这个道理,有些话,只是不好讲透了。
两人回去后,王熙凤便提起此事,跟平儿商议哪一日相看,平儿只做羞涩道:“一切皆由奶奶做主。”
王熙凤满意的点点头,就叫人给那千户家里递消息。再写了一封信,将此事告知了王子腾,其实叫平儿嫁与武将人家,也有王子腾跟贾赦的意思,贾、王两家都是功勋起家的,天然就亲近武将,与军中关系也需要维护,因此才培养这些大丫鬟,不论是嫁出去,还是送给人做妾,都是维系关系的一种手段。
如果,婚事成了,贾赦就会出面收平儿为义女,送上些嫁妆,将平儿嫁出去,这样这些人家就跟贾家沾亲带故。
勋贵人家,多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维系关系与人脉,贾赦院子里养着的那些丫头,也不全是他的通房,更多的是养着送人拉关系用的。
官员之间,常常会互送妾室来拉近关系。
过了两日,千户牛家那边就上门来了,是牛千户的老娘带着儿子进来,说是给贾老太太请安。
王熙凤便也借口请安,带着平儿跟徐乐过去,让平儿跟牛千户相看。
鸳鸯就站在牛夫人身旁,指了指是哪个丫头相看,牛夫人一见,便喜欢了几分。
平儿容貌俏丽,跟在王熙凤身边,也是锦衣玉食的养着,虽然是个丫鬟,但吃穿比一些小官之家的姑娘小姐还体面讲究,也养出了一身的气度。牛夫人瞧了自是满意,虽然是个丫头,但也不差什么。
牛千户是个粗犷的汉子,一身虬结的肌肉,比寻常男子高出一两个头去,方脸高额,粗眉毛,眼神炯炯有神,不同于日常往来于内宅的汉子。
平儿见了,方才明了,为什么旁人会说牛千户凶了,那眼睛一瞪,确实让人有些害怕。
平儿心尖颤颤的,是被吓的。
可能是前世在影视作品和电视上见多了这样的人,徐乐瞧见了,倒不觉得有多吓人。
牛千户穿着绸衣,做富贵地主的打扮,只是他身材高大,怎么瞧也没有个富贵老爷的模样,一身的杀伐之气,显然是正经上过战场的。
王熙凤自诩是个心智坚毅的,猛的一见牛千户,都颤了颤,俏皮话儿都说不出来了,有些犹疑的悄悄对平儿道:“要不、换个?”
平儿没搭话,徐乐拉拉王熙凤的袖摆,示意这是在人前,该给贾老太太他们请安了。
王熙凤便带着人进去:“孙媳妇来给老祖宗请安了,老祖宗万福万寿。这便是牛家婶子吧?老祖宗前几日还提起你来,论起来我也是晚辈了,给婶子见礼。”
牛夫人起身,连忙道:“二奶奶快请起。”
牛夫人又对牛千户道:“还不快给二奶奶见礼。”
王熙凤连忙阻止了,连声道:“受不得,受不得。”
牛千户站起身,给王熙凤见礼:“二奶奶有礼。”
他一站起来,众人觉得眼前都暗了几分,挡着光了。
众人相互见礼后,王熙凤便道:“孙媳妇不知老祖宗这边有贵客,倒是叨扰了。”又对牛夫人道,“婶子见谅,我那边还有事情忙,倒是不能陪婶子久坐,失礼了。”
牛夫人是个爽朗和蔼的妇人,只道:“二奶奶且去就是。”
王熙凤这才领着徐乐跟平儿离开,脚步越走越快。
出了贾老太太的院子,王熙凤舒了一口气道:“这瞧着,倒是跟庙里的泥塑罗汉一般吓人,要不……咱们换一个?”
平儿见她这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平日里奶奶自诩刚强,什么也不怕的,今日也服了软,觉着怕了。”
徐乐也忍不住笑了,戏谑道:“可不是,原来,我们奶奶也是有害怕的时候。”
王熙凤被笑恼了,恼羞成怒的叉腰道:“你们两个坏丫头,就会贫嘴,敢说你们方才没怕?”
平儿笑着摇头:“奴婢不敢,奴婢是有些怕的。”
徐乐道:“奴婢瞧着倒没有多吓人,方才打量了一下,看起来虽然凶,但眼神清亮,方才在老太太那边,他也不曾失礼偷瞧咱们,应该是个知礼的。”看人,还是得看人品,这牛千户粗看还行,不知道内里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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