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个晚上,都是天黑后没多久,蒙面黑衣人便开始对录事司的监牢进行骚扰。
整个录事司所有衙役加起来不过四五十人,既要负责白天的巡检,还要在晚上帮忙看守监牢。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连铁人都扛不住,更何况这些泥般的衙役。
今天入夜之后,瞧着没了动静,贺胜暗自欣喜,觉得应该是这两天自己费尽心机的一些手段发挥了点作用,便让大多数疲惫不堪的衙役先去歇息。
却没想到,袭击又在后半夜时突如其来。
侧院之内,见不到一个黑衣人,却只有漫天飞舞的陶罐。
陶罐内藏有火药,威力不算大,但是震耳欲聋,几欲响彻全城。甚至掩盖住衙役们慌乱的吼叫声。
从黑暗处,走出三个壮汉,无奈地看着怒火中烧的贺胜。
衙役们大呼小叫地拥来,一个个打着愤怒的哈欠。
这一轮袭击,前后不过十数息时间。袭击之人必然已经全都逃窜而去,现场依然没有任何人伤亡。
这让贺胜很失望,这些该死的家伙,手脚未免太过干净。
没人死亡,甚至连受伤的人都没有,让他调动驻军的借口都找不着。
这三个壮汉,正是贺胜从驻军请来的三个旧识。
其中一位迎向匆匆而来的县尉,与其商议片刻之后,回到贺胜身边,苦着脸说道:“胜哥,看来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录事司的监牢,本来也只是个暂时躲避的地方,贺胜的计划就是想在此先躲开甄鑫的视线,再偷偷把贺威带出杭州。
却没想到甄鑫竟绝然如斯。
如今动静闹得这么大,再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我看,还是动用驻军,护送贺威北上吧。”壮汉劝道。
这是下下之策。
只要动用了驻军,那便意味着贺威必须以要犯的身份,被押解回京。也意味着即便贺威能安全回到大都,也必须受到惩处,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这也是贺胜始终不愿调动军队的原因。
若以私人的名义,请驻军里的一些旧识帮忙,最多也只能找出数个人手,不仅于事无补,若被甄鑫一股脑全杀了,只能白白送死。
“胜哥,别再犹豫了。先把人安全送回大都再说,否则一切都是空的。”壮汉继续劝道。
只有如此了……
“能派多少人出来?”贺胜郁郁地问道。
“派多少人都没问题!”壮汉答道:“只是沿途的后勤供应,能跟得上吗?”
此去大都,二千余里之远。杭州驻军无马可用,靠步行,起码得走半个多月。沿途供应,必不可少。
“我觉得,可以走海路。”另一个壮汉说道。
走海路?贺胜问道:“你们有海船?”
“不需要我们的船,胜哥可以用漕运的船只。”
海路漕运开通,贺胜自然知道。只是之前并未关注过此事,却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漕运归泉府司管辖,在杭州便有江南都漕运司。找他们派艘海船北上,应该不是问题。而且现在负责漕运的朱清,也是军队出身。”
朱清,贺胜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军汉。虽然相貌有些想不起,但是让贺胜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个出身海贼的前宋降将,哪怕在天寒地冻的冬日,也喜欢光着一双长满厚茧的脚丫子。
贺胜微微颔首。
“只是这个季节,北上逆风,走海路可能会多耗费一些时间。所以船上食物得多准备一些,一艘船载不了太多人,估计有个四五十就够了。”
“如此,有劳兄弟!”
“这没问题,但是具体文书得胜哥去签字。”
“好说!”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另一个壮汉插嘴道。
“什么?”
“那甄鑫麾下,日月岛的船队据说战力强劲,他们会不会在海上拦截?”
“这点根本不用担心。日月岛船队远在南海,就算泉州有些海船,也不能一夜之间跑这里来吧?而且咱们可以让朱清弄个船,直接从城外码头出钱塘江,再到刘家港换乘海船。甄鑫想追,一时之间上哪弄船去?”
北人擅马,南人擅舟。
给一匹战马,即便是面对千军贺胜也敢杀他三进三出。但是坐船,而且还是海船,只不过想起,贺胜的腿肚子就开始打起了哆嗦。
这让贺胜很纠结。
但是除此之外,已经想不到更合适的办法了。
“我会去水军找一些熟悉水性的兄弟,陪胜哥北上。只是,若能将那甄鑫留在杭州,或者起码留下他一半的人手,应该更稳妥一些。”
“我觉得,不如将其引出杭州,以剿匪的名义将其或杀或埋,岂不简单?”有壮汉疑惑地说道。
“我看此人,狡猾如狐,没那么好杀。胜哥还是先将贺威兄弟送回大都,杀甄鑫,总会找到机会的。”
贺胜点点头,说道:“我来想办法,把甄鑫留在杭州。”
……
“所以,你是任务是将我留在杭州?”甄鑫疑惑地看着李显,问道:“贺家老大,知道你是个双面、哦不,三面间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