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今天什么日子,竟然还特地带来好茶孝敬老子。”甄鑫啜上一口,啧啧而叹。
“这茶,一直在店里放着的。”
“嗯?为什么我不知道?”
“因为,这是我的客栈!你不会因为住的时间长了,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地盘?”
呃……好像是有这种感觉。
“行,你孝敬完可以滚蛋了,剩下的茶叶我待会自己去找。”
李显幽怨地看向甄鑫。
甄鑫怒骂道:“你再不滚,我叫人了!”
李显收回目光,又给甄鑫满上一盏茶,轻声说道:“你要怎样,才能放过贺威?”
难怪今天舍得把贡茶拿来孝敬老子!甄鑫讥笑道:“你当狗腿子,当上瘾了?还学会给人当说客,别忘了跟着你的几个怯薛军是谁杀的!”
李显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这事,我甩不掉。”
李显算是皇帝的亲信,虽然现在被撸去所有的职务,但他对忽必烈显然还存着无限的期盼。
而贺胜作为忽必烈最信任的汉人怯薛军,他要能在皇帝跟前说几句话,必然可以决定李显是生,或是死。
甄鑫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
“既然如此,你还来这作甚?”
“一千两黄金!”李显伸出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头。
甄鑫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这贺威,显然比自己值钱多了!
一千两黄金,就是十万两白银,相当于二十万两新钞,一百万两旧钞。
日月岛经营了这么长时间,也还没赚到这么多钱。
有这么大笔钱,日月岛可以省去很多的奋斗时间。
“你,还能得到北地汉军的友谊!”李显定定地看着甄鑫。
甄鑫心里一动。
北地汉军,也准备下场了吗?这可是忽必烈的起家之本,也是元国灭宋的最大依仗。
虽然宋亡之后,汉人在军中的势力不断被削弱,但是汉军战力依然还在。江南新附军数量虽然远远超过汉军,精气神却早已全失,根本不是汉军之敌。
而且,新附军已被视为消耗品。打日本、攻安南占城,用的大多为新附军主力。十年时间便已让二三十万的新附军死于战场之上。
自己若想起事,哪怕没有汉军的支持,也不该成为汉军之敌。
否则,半点机会也不可能有。
自己要拿蔡老二这条命,来换取那可能的支持吗?
甄鑫苦笑地摇摇头。
若是如此,为什么要起事?
哪怕蔡老二地下有知,会支持自己的决定,自己恐怕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心结。
“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之人,但是你身上,还牵系着更多人的命运与未来。”李显柔声劝道。
为了一个兄弟,拒绝整个汉军集团的支持,这让李显百感交集。
与甄鑫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已经越来越把他当作一个可以依赖的朋友看待,甚至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最终保住他的性命。
而北地汉军的支持,会给甄鑫增添一个极为重要的筹码。
但甄鑫若是因此而放过贺威,李显又会因此而觉得与他的交情大概到此为止。
出卖朋友而换取利益,这种人,李显最多只会将其视为合作者,而不可能是朋友!
甄鑫斜了他一眼,问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李显苦笑说道:“我只是一个奴才,是任由皇帝揉捏的前朝余孽。”
“听说过一句话吗?”甄鑫哂笑道:“自尊者人必尊之,自贱者人必贱之!”
自贱者人必贱之……
李显心里泛出一番苦楚。
无论哪个朝代,阉人在常人眼中都会被视为贱人。即便是前朝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受封郡王的童贯,依然被世人所肆意构陷辱骂。
在世人眼中,阉人是属于不被允许行走于皇宫之外的特殊人种。
即便因为得到皇帝的宠信而身居高位或得掌重权,但凡有人知道自己是太监出身,表面尊重心里却只有鄙夷。
只有眼前这位,表面上从来没掩饰过他的嫌弃与鄙夷,心里却把自己当作一个正常人来看待。
最多,就是当成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
这种缺陷,并不是因为自己身体少了某个器官,而是自己过于敏感的心、男生女相的行为,以及过于阴冷的性格。
这些缺陷,李显本就清楚,但觉着改不了,也没法改。
正如他觉得自己永远也改变不了作为皇帝奴才的身份,那是自己上辈子欠下的债!有区别的,无非是这个皇帝或是那个皇帝。
虽然甄鑫与自己始终保持着若远若近的距离,但是李显明白,只要自己心存着利用他为棋子,两个人就不可能没有芥蒂。
这很正常。
正常得让李显有时会享受两人这种勾心斗角的关系。
李显相信,若有一天,能不再以甄鑫为棋,不再有利用之心,自己与甄鑫之间,必然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自己便可以从容地生活于日月岛上,有二娘、有四娘、有苟榕、有甄沁……不用巴结谁,也不用看谁的脸色,更不用因为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