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堤的另一头,是孤山。孤山之上,只有一座西太乙宫,也是乌坚巴的噶玛噶举在杭州的临时大本营。
不过目前为止,低调的乌坚巴并未将其直接改为寺庙,而是让道士依然如常接待香客。
当甄鑫的身影消失于断桥之后,两个娇俏的女子并未继续前往孤山,而是回转而去。
“你说,这俩会不会准备对公子施行美人计?”从堤边草丛中站起身的苟顺喃喃问道。
“这美人计,成本有点高啊……”蔡老二顺口答道。
“你说,要是咱们,能扛得住不?”
“想啥呢?家里那么多老婆,还敢打这主意?”
“我想想咋了,凡事总得先从最坏处考虑,万一呢?”
蔡老二嗤笑道:“就你这样,谁脑子进水了给你搞美人计?”
“我怎么了?”苟顺胸脯一挺,“我好歹也是有八个老婆的人!”
“我呸……”蔡老二不耐烦地催道:“快跟上,人快走没了!”
两人一前一后,默不吭声地开始当跟踪者,远远地坠在两个袅娜而行的女子身后。
上了湖岸没多久,两个静候于此的仆妇叫来两抬小轿,从涌金门入城而去。
经过显福客栈时,蔡老二与隐于客栈外的邹式点头打了个招呼,继续尾随小轿而行。
过龙翔宫,穿行御街,两顶小轿停在与德寿宫相邻的一座府宅前。
府宅很大,却没有任何的牌匾。
苟顺上下左右看着府门,挠挠头,问道:“这啥府啊,你知道不?”
斜站在苟顺身后的蔡老二正待回答,耳中却听到“崩、崩”两声脆响。
不好!
蔡老二连转身都来不及,直接往前扑去。
“咻、咻——”
两只羽箭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射至。
射向蔡老二的一箭落空,射向苟顺的那只箭却直接贯入蔡老二后背。
“砰——”
苟顺被死死地扑倒在地,挣扎着骂到:“你发颠啊……快、快起来……”
蔡老二却一动不动。
苟顺拱开蔡老二,正待继续继续埋怨,一转头却见到了插在蔡老二背上,颤巍巍的箭羽。
“谁?”苟顺大惊,一只眼睛瞧向蔡老二,另一只眼睛盯向箭来的方向。
桥下人影晃动,随之消失不见。
还有惊慌躲避的路人。
“蔡老二,老二!”苟顺伸手拽住箭羽,却根本不敢拔下来。
“蔡老二!”苟顺心跳如鼓,抓起蔡老二往自己背上一扛,抬腿便跑。
能活到现在,苟顺靠的就是一个“苟”字。不是因为贪生,而是担心自己一旦不在,家里那么多人,或得饿死或得被人欺凌而死。
但是,苟了这么多年,苟顺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舍去自己的性命来救自己。
“蔡老二,你有病啊,为什么要帮我挡住这一箭?你吭个气,不然我把你扔下了!”
蔡老二轻轻地“呜”了一声。
“撑住啊,我知道你可以的,别死啊!你敢死,我会打死你的!”
“你,你他娘的……”
“你才他娘的!我……你、你只要不死,我答应你,八个老婆你随便挑一个走!”
“确、确定?”
“不,老大不行,嗯,老幺也不行……老二、老三可能看不上你……老四、老五你可能看不上……”
“我呸!你……”
“你,撑住!”
“姓苟的,我,我可能真不行了……照、照顾好你的老婆们……”
“不!”
路边冒出一个黑衣人,看到狂奔的苟顺,大惊失色。从苟顺背上接过蔡老二,发力狂奔。
两个人喘着粗气,轮流接力,如同两匹急躁的野马,奔出涌金门,撞入显福客栈。
“蔡老二,你醒醒,别死!”苟顺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拍着蔡老二的脸颊,急急呼唤着。
“出什么事了?”甄鑫看到蹲在地上,后背满是血迹的苟顺,吓了一跳。
“蔡老二,中箭了。”黑衣人闷声说道。
甄鑫这才看到趴在地上的蔡老二,呼吸为之一滞。
羽箭入体四寸有余,后背的肌肉牢牢地裹住箭杆,微微地渗出一丝血水。胸前看不见伤口,血却从蔡老二的嘴里不断涌出。片刻便在他脑下的地上,积出一滩赤黑色的浓血。
甄鑫探出手,摁向蔡老二脖颈,却已摸不着脉搏。又侧耳贴向他胸口,感觉不到任何心跳的声音。
完了,心脏估计被射中,连人工呼吸都做不了!
甄鑫脸黑如墨。
谢翱与熊二围在边上,一个满脸惶然,一个强抑着怒火。
陈机察怒目圆睁,虽然他与蔡老二谈不上有多好的交情,但是共同奋战了这么长时间。日月岛麾下,都可称为兄弟。兄弟被杀,自然便得去把仇报了再说。
于是,便待振臂而呼。
胳膊刚抬起,就被邹式拉住,轻轻地摇了摇头。陈机察只好低身蹲向门口,嘟嘟囔囔地嘀咕着。
门外传来气喘如牛的声音,伴着颤抖的呻吟声:“慢,你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