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不肯入仕的老顽固,一堆以故国为执念的遗老遗少,竟然会热衷于一个摆明了是个大陷阱的诗会?
甄鑫难以置信地看着兴奋难抑的林景熙,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是自己理解能力出了问题?
谢翱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趋名逐利身,终日走风尘……”
甄鑫若有所悟。
古代但凡认为自己有文化有修养的高人,常常可以做到视金钱为粪土,却不得不在名声之前低下高傲的脑袋。
绝大多数的仁人志士,其实最终的追求不是为国,更不是为民,而是为了青史留名、流芳千古!
可是自己呢,又是为了什么?
甄鑫突然陷入沉思。
“虽然此次名为诗会,但并不限于诗词,有好的曲子自然也可以尽情展示。既然有北地大家参与,诸位老先生都希望公子可以参加,以展示江南曲艺的风采……”林景熙正说得高兴,一转头却发现甄鑫正神游方外,只得停下来静静地看着甄鑫。
“嗯,啊?你继续,我听着呢……”
“那公子,准备带谁参加?”
好吧,直接跳过要不要参加这个环节……“你跟老谢商量下便成。”
林景熙看向谢翱。
参加诗会谢翱自然不怵,但是这边除了自己与甄公子,还真派不出其他人来。
谢翱默默地叹口气,给林景熙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林景熙胸脯又挺直三分,微微颔首。
“另外……”林景熙沉吟道:“不知可查到理宗之首的下落?”
甄鑫点点头。
“确实是在寿宁寺?”林景熙愈加兴奋。
“嗯。”甄鑫随口应道:“就在白塔密室之中。”
林景熙只觉神清气爽。这些天自己东奔西跑,耗费了无数精力,今日终于一一看到了成果。
金秋,果然是收获的季节!
看着默默无语的谢翱,林景熙心里着实生出一股自得。
过早地跟随甄鑫,意味着必须要放弃与其他人的交往机会,也意味着他会渐渐地被排挤出故宋遗老这个圈子。
自己以后,即便得到甄公子的重用,也当此以为鉴!
“那,甄公子计划什么时候行动?”
“行动?啥行动?”甄鑫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林景熙掩住心中略微的不满,耐心地说道:“迎回理宗之首,并予以归葬。”
“这个啊,目前有些难度。不急……”
不急?怎么可以不急!
“那些老先生,可是三日一催……”
“怎么?”甄鑫眉尖一挑,说道:“他们这就开始考核我了?”
林景熙无奈地说道:“当日在月泉村,是公子自己答应接下此事。”
“我没说我不去做啊!”甄鑫语气之中,已有些许的不耐烦。
直接杀入寿宁寺,抢走理宗脑袋,不是办不得,而是会付出许多代价。若是为了这颗脑袋,自己哪怕折上一个人手,甄鑫都觉得不值。
更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引发杭州大乱,自己刚刚开始的布局,就会被完全搅乱!
小吃店、宁海阁,可是投入了不少真金白银,起码得把这些本捞回来再说。
“如果是因为人手不足的话……”林景熙斟酌道:“或者,林某可以去把这事给办了。”
“啥?”这位老同志的热情,着实出乎甄鑫的意料。
可这是人手不足的问题吗?
“公子放心,事情若能办成,自然归功于公子。林某不会在那些老先生面前,泄露出任何的口风。”
甄鑫无语地看着林景熙。
谢翱只好开口劝道:“林兄,此事公子自有计较,你切莫越俎代庖。”
意思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林景熙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谢翱,老谢啊老谢,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
北风已起。
汪洋之上,一条单帆小舟正在浙东海面的诸多岛屿之间飘泊。
操舟的是疍民费老三。
陆文圭坐在船舱前的甲板上,面前是一张被固定住的小几,身边有一叠被镇纸牢牢压住的画稿。
虽然脸上已难掩疲惫之色,陆文圭依然专心致志地伏在小几上勾勾画画,间或拿起单筒望远镜,察看海面上的小岛。
边上,蹲着百无聊赖的熊大与陈文开。
“你确定,那岛名为桃花岛?岛上开满了桃花?”熊大又问道。
陈文开两手一摊,回答道:“我已经说了无数次,这不是我确定的,是甄公子交代!当然,这个季节桃花肯定是没有,桃树应该还是在的吧。”
“咱们已经在这片海域转了三天三夜了,有个鬼的桃花岛!”
熊大不能不焦虑,他把自己正在集结的海军扔下不管,却被迫陪着陈文开在这里寻访传说中的“桃花岛”。
原以为有陆文圭这个新加入的地理大师,找个岛不会很难,却哪里想得到,转了三天,眼中全见尽是荒岛。有树的都没几个,更别说所谓的遍地桃树的桃花岛!
陈文开也掏出一个望远镜,一边调着焦距一边远远近近地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