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鑫没再推开他。
“弄根长绳,拴上铁钩子沉入海底,取些海泥上来尝尝。每处海域海泥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尝多了就能知道自己在哪个地方。”
还可以这样?
上辈子的九年义务教育加上这辈子的十年苦读,在这个貌似猥琐的苟弟面前,竟然只能当个弟弟?
“那,要是绳子太短,够不到海底怎么办?”甄鑫作虚心状。
“咝……”
黑夜里看不清面目,但甄鑫听出了苟弟的一丝鄙夷声。
“利用绳子的长短,就可以测出海底的深浅,这样直接就能判断大致所处的位置了!”
这样啊……
甄鑫总算有些明白了。
洋流、海风、海泥的味道、海水的深浅,综合利用这些因素,在没有gps的年代,的确可以在茫茫大海中大概了解船只所处的位置。
当然,要真的进入远洋,这些招术根本无法使用。但是在某一片特定的海域,的确是基本够用了。
刮目相看啊!
甄鑫忍着酸臭味,瞥向闪着得意目光的两只不对称眼,问道:“用指南针不是可以直接确定方向吗?”
“指南针?那是什么东西?”
“嗯,或者,叫司南?就是……”
当最后一丝天光没于天际,头顶上的天空便如一个渐墨的锅盖向下倾轧而至。
似乎只是一瞬之间,整个人便随着身下的这艘船,被吞入了海天之间。
这让四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的甄鑫,愈加的晕晕沉沉。
离岛出海没多久开始,甄鑫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晕船了!
上辈子虽然大船小船坐过不少,但是确实没体验过这种帆船。
船身看着不小,海浪看似也不大,可是只要一阵海风掠过,帆船便会如醉汉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而肆意摇晃。
还好,虽然晕,甄鑫不过是只是微醺。躺着不动,便能压制住胃里那团一直想造反的隔夜余物。
黑暗终于将这艘船与周围的世界彻底包裹,只余海浪声,似缓似急,如怨如怒。
哪边是上?哪边是下?
哪里是前?哪里是后?
船是已经停下了?还是在继续走着?
甄鑫已经完全失去了感知能力。在这样无可抵御的夜色之中,一些慌张的情绪渐渐地笼住他的心绪。
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在这时候被抛入海中,能活上几个时辰?
“啪,啪啪……”耳边突然响起颇有节奏的击舷声,随后蜿蜒温软的曲声唱起:
“多娇女,映月来,
结束得极如法。
着一套衣服,偏宜恁潇洒。
乌云軃,玉簪斜插,好娇姹。
脚儿小,罗袜薄,疑把金莲撒。
更举止轻盈,诸馀里又稔腻,天生万般温雅……”
还是“西厢”啊!
甄鑫心里微动,这苟弟的唱曲水平,已经远超一般的票友了。
这段描写崔莺莺准备私会男友的唱词,被他唱得娇而不柔,艳而不俗,欢而不淫。让他听得,着实心动难耐。
被这曲子冲刷过后,脑子终于清醒了些。甄鑫努力地扭着身子,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唱曲嘎然而止。
“甄公子,你醒啦!”
苟弟“咚”的跳到甄鑫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好些了没?要不要喝点热粥?”
甄鑫撑起身子,摇了摇脑袋,问道:“什么时辰了?”
苟弟抬头转了转,说道:“差不多快子时了。”
早上出发,现在半夜,在海上走了不到二十个小时,却感觉已经走了一个世纪。甄鑫从来没觉得,坐船竟然会如此痛苦。
“其他人,还好吗?”
“只有阿黎姑娘,吐得厉害,现在船舱里歇着。”
可怜的阿黎,一上船便晕,比自己还严重。若不是徐夫人摁着,她可能会直接跳海里去了。
让甄鑫有些意外的小六,这厮水性不行,坐船倒啥事没有。
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甄鑫挪着身子,倚在船沿边,努力地仰着头,往胃里灌一些新鲜点的空气。
“你家里是唱戏的?”甄鑫望着眼前糊成一团的人影问道。
人影蹲行而至,在甄鑫的凝视之中,终于显出一大一小的两只不对称眼。
大的眼睛很惊讶,小的眼睛很兴奋。
“你怎么知道的?甄公子,你,你也喜欢唱戏吗?”
那是我上辈子吃饭的家伙!
“一个唱戏的,跑去当海贼?”甄鑫感觉到很疑惑。
“不是我唱戏,是我爹我娘。但是,我小时候也有上以过台的……”
“后来呢?”
“后来……我爹,我娘,都死了……”
每一个唱戏的人,背后都有一段悲伤的往事。
甄鑫不再去碰触苟弟的痛楚,转头指着黑漆漆的海面问道:“你能确定这船走的方向是对的吗?”
耳中传来嘭嘭的拍胸声,苟弟扬声说道:“这片海域就跟我家后院似的,我闭着眼睛都不可能搞错,甄公子完全不用担心的!”
“噢,你是怎